“我去你媽的。”老五手起手落,一個巴掌扇了上去,那鬼嬰的張著嘴想咬老五,正好碰上了老五迎面扇上來的嘴巴子,腦袋被老五抽成了一個旋,180度地擰了一下。這絕不是活人能有的姿勢,我更確信,這孩子不是個活物!
老五罵著臟話:“個老子的,一個小鬼還想襲擊你五爺爺,媽的我看你死膩歪了,連投胎都不做打算了是吧。”
鬼嬰的腦袋擰了一圈,臉還是面對我們的,只是脖子擰得像是個麻花一樣,他的身子踉蹌了兩步,然后脖子就好像被松開的猴皮筋一樣,彈了兩下,腦袋又恢復了原位,除了脖子那兒有些變形,其他完全看不出異樣來。
它很記仇,沖著老五齜牙,老五也不是吃素的,擼起袖子,笑道:“來啊,今天讓你好好嘗嘗教訓。”
我急得大叫:“五哥你不要命了?別去招惹這東西,快點兒回來!你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一個呢,我可不想看著你被剖腹產。”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這種時候亂惹事生非,我可不想替他收尸!
老五不但不會來,還回頭沖我要我的匕首,聽見我說他,他還跟我頂嘴:“得了吧,我肚子里的那個我收拾不了,還收拾不了外面的這個了?你要是害怕你就往后縮。咱們那么多弟兄折在這鬼東西的手上了,總不能不報仇放跑他吧。”
老五如此獨斷專行,把我氣得直想翻白眼,可我能怎么辦?我總不能打斷他的腿,把他拽回來。
老五往手心啐了兩口唾沫,又讓我把破魔刃扔給他,沒辦法,我只好把刀扔給他了,叮囑道:“小心點兒!”
“放心吧!”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小鬼,為了他的安全,我不能離他太遠,必須要緊跟著,可小鬼很怕我,我又不能靠得太近,我不止要顧著老五,還要顧著宋明偉,宋明偉的情況不太好,站一會兒就得靠著墻休息。
看老五把刀反握在手上,擋在胸前,另一只手去試探小鬼的衣領,我恍然大悟,他不是要殺這只小鬼,而是要割掉他身上的衣服。
歐陽也曾經被鬼衣附身過,這個事刑警大隊里所有人都知道,周誠故意讓刑警大隊里的每個人都來參觀——當時他解釋是想找出警隊里的內鬼,現在這個理由已經說不通了,他自己就是警隊里的內鬼——但是歐陽也確實知道這件事,同時他也就知道破魔刃可以剝掉衣服,本來我心里還在嘀咕,為什么他會知道跟我要破魔刃呢。
那小鬼的反應不怎么靈敏,老五很輕松抓住了他的后衣領,然后把將他的衣領扒拉開,拿破魔刃像是切蛋糕一樣捅了進去。小鬼發出尖銳的慘叫,拼命掙扎起來,但與此同時它也迅速地虛弱了下去,臉上下巴的地方本來是孩童的皮膚,迅速萎縮下去,變成了七八十歲老人遲暮的樣子。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我都不敢相信。
我叫:“老五快點兒住手!你看這些血管像不像他的臍帶,這衣服就是他的子宮。”
老五被飆了一手的血,正覺得惡心,可能是感覺到體外同胞正在受難,老五體內的鬼嬰忽然躁動起來,他吃痛地捂住肚子,抓不住匕首掉在了地上,我忙和宋明偉跑了上去,我先把匕首撿起來,想割開掌心給老五喝口血,但比劃了兩下實在沒忍心劃拉下去,再劃拉我這掌心就跟打了刀花似的了,這只手是不打算要了。
宋明偉催我:“秦征,你快點兒啊,五哥快不行了!”
我把心一橫,自己撓了兩下掌心,咬著牙把傷口撓開了,送到了老五的嘴邊。老五一聞到我的血味兒,立刻就恢復正常了,滿頭的汗,臉色蒼白地癱在墻上大喘著氣。
“你可他媽的給我消停點兒吧,下回再作死,老子可沒這么好心了,就算救你,也給你扣點兒鼻血嘗嘗拉到。你們兩個都別再作死,我一個人要救你們兩個,心很累的。”
鬼嬰一改剛才的兇悍,縮了角落里像是小老鼠一樣,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們,蠕動了兩下,就不怎么動了,只能齜著牙沖我們做出無力的抵抗。我的心忽然一軟,蹲下來拉開他的衣領看了一眼,里面全都是血他,斷掉血管的地方全都萎縮掉了,脖子那里都爛的露出白骨了。我不忍心看了,他很怕我,拼命地往后縮。
見我嘆了口氣往后退,老五問我:“秦征,你不會要放了它吧?”
我撓了撓頭:“那怎么辦,難道我們要殺了它。”
“你沒事兒吧,這東西根本沒有命,他就是死的。”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你看它能動,能說話,還能看我,還知道疼,我真不能接受它是死的。”我挺難以啟齒的,可我真下不去手殺他,現在叫我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把它從能動的弄成不能動的,我真做不到。
宋明偉雖說也很鬼嬰,可他受傷很嚴重,幾乎動不了了,我只要提防著老五就可以了。我對老吳說道:“你先不要輕舉妄動,你一動你肚子里那個鬼娃娃就激動。就算是為了你自己這條命,你也先消停一會兒。”
“行吧,先饒他一條命。”老五揉著肚子,心有余悸道。我碰不了它,就讓老五把鬼娃娃拽回來。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鄭重說這鬼孩子是他的兒子,暫時看起來這孩子也沒有什么危險,讓他和鄭重父子團聚一下也沒什么壞處。
但我是真的搞不懂,斗篷男把我千辛萬苦地弄到這里來,總不能就是讓我看這些的吧。他要我覺醒,我怎么樣才能算是覺醒了?
老五嘀咕著,抓起鬼孩子的一只腳,把它像條魚一樣在地上拖著走,那鬼孩子掙扎了一下,可能太虛弱了,掙扎不過老五,就只好任老五拖著走了,不過他還是有些反抗的,它掙扎不了,就躺在地上對老五一個勁兒地吐口水。
宋明偉體力不夠走太遠的路了,我又不能離開他們二人太遠,要不然我真想走到外面去看看。
這一番折騰,此時恐怕已是半夜,外面的警察一定在搜捕我,說不定現在整個江州市都已經亂成一團了。要是周誠知道了,肯定會諷刺我沒資格笑他叛逃,我鬧得動靜比他大得多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斗篷男的目的,把我弄到這里來也以后自己也不現身。
宋明偉掐鄭重的人中,他才醒了過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呢,就對我破口大罵:“秦征,你這個殺千刀的,你要是敢動我兒子一根毫毛,我就是死了變成鬼了也不會剛過你!”
我示意老五沒關系,放開鄭重,鄭重朝我沖過來,抬起拳頭要揍我,我單手就接住了,就他這瘦不拉幾的柴火一樣的身材,我還會怕他?
我把鄭重退回去,他一個踉蹌跌坐在椅子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五,估計自己不是我們的對手,又氣又恨:“秦征,你!你到底想干嘛,我又沒有害人,不管小寶是人還是鬼,他是我的兒子,是人我想養,是鬼我也想養,我犯哪條法律吧。你們這些警察也管不著我吧。”
老五冷笑道:“喲,你這小鬼是邪教弄出來的,你和邪教勾結,犯法沒犯法?你這么懂法,不需要我幫你查判幾年吧。”
鄭重一下子沒話說了,梗著脖子還想嘴硬幾句。我直接打斷了他的幻想:“鄭重,你還不交代一下這孩子是哪兒來的么?”
“我說過了,是長生會幫我復活的。”鄭重的眼神躲閃著,不敢看我,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但他就是我的小寶!”
“那你敢和他做親子鑒定么?”我毫不留情的問道。
鄭重一下子不說話了,表情很尷尬。看他這個樣子,我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猜中事實了,本來這個瘋狂的念頭只是我的想法而已,我從來沒想過這可能是真的。
老五問:“怎么了,難不成這個娃娃是拐來的?不對啊,它不是個活人啊。”
我看鄭重的眼珠子拼命地左右晃動著,像是在想什么應對辦法似的,當時我沒立刻逼問他,因為我想看他還能說出些什么來。
此刻我對鄭重感到非常惡心,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那么所有的事,從那件西裝被錯寄到我公司那天起,所有的事就都是一次讓人惡心的預謀。而鄭重從最開始就沒說真話,連馬得利的事他都沒有說一句真話。
鄭重臉色蒼白,嘴唇發著哆嗦,但好久都沒憋出一個字來。我便問:“這個孩子是那九個鬼子中的一個吧,從你的身體里取出來的九個肉塊,有一個就是這孩子吧。”
鄭重像是被電劈中了一樣,呆坐在那兒不動,看他這表情,我就知道我猜對了。至此為止,這一出鬧劇中所有的事我都能串起來了,我漸漸撥開了迷霧,看清了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