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伸進宋明偉腰后去摸鑰匙,摸到一個凸起來的大包,我正要問他這個大包怎么回事,忽然那個大包動了一下。
宋明偉感覺到我的手在他的腰上亂摸,不適應(yīng)地動了一下,問我想干什么?
他一動,那個包動的更加厲害了,好像要趁破皮膚出來似的,連宋明偉自己也感覺到了,疼得縮起了了腰。我大吼一聲:“別亂動!”
現(xiàn)在,我的腦子里有一個非常模糊的概念,可是我又說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宋被我吼了一下,也可能是實在沒有體力亂動了,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解開手銬后,脫下衣服被他包扎了一下傷口,宋明偉另一只手給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苦笑著問我:“你為什么要救我?”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我他媽的就是圣父病,你這種不識好歹的人我就該看著你歸西。你和我一直待在一起,半步都不要遠離,聽見沒有?現(xiàn)在我們快點回車上,說不定還能就會陳師傅。”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說車上很安全么?”
我搖頭:“我可能忽視了一個最重要的細節(jié)。”
“什么?”
這時,陳師傅搖搖晃晃地下了車,看他這個走路的姿勢我就察覺到不對勁,宋明偉大喊陳師傅,我趕緊捂住了他的嘴,可是也已經(jīng)晚了,陳師傅已經(jīng)看向了我們。
宋明偉不解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就在此刻,陳師傅忽然一個踉蹌,吐出了一口血,緊接著,他的胸口凸起了一下,又凹陷了下去,陳師傅詫異地看著自己的胸口,接著眼睜睜地,我們和他自己,就看著他的胸口多出了一個血洞,一個大概六個多月大的嬰兒從他胸口的洞里爬了出來。
全程,陳師傅一聲都沒叫,直到他不瞑目地死去,都沒發(fā)出一聲慘叫。
大雨掩蓋了大部分的聲音,我感覺自己置身在一個無聲的地獄里。宋明偉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這這這了好幾回,我做了個讓他不要發(fā)出聲音的手勢,拉著他慢慢地退回到了樹林里。
那鬼嬰沒找到我們,就回頭往車群爬去了。宋明偉想去救他們,被我拉住了:“我們誰也救不了。”
我終于知道這回地府臨世的源頭紅水在哪里了,就在所有人的身體里,他們的血就是這回的源頭。想通了這一點,我的心里一點點作嘔。
宋明偉也不是傻子,馬上抹上自己的后腰,我見他臉色蒼白的樣子,就告訴了他真相,他的體內(nèi)也有。
“不過你待在我的身邊應(yīng)該是安全的,我的血可以暫時壓制他們一會兒。你也知道的,我是圣王,我是十世惡人轉(zhuǎn)世,操他媽的,這些惡鬼怕我,因為我太壞了以前。”我說完了一陣苦笑。
宋明偉沉默了片刻后,低聲問我:“你真的是圣王。”
“圣王是他們的內(nèi)部說法,照理來說應(yīng)該叫邪王。”
“這不重要。”宋明偉的臉憋紅了,“所以故意真的是你殺的,你讓他變成了怪物?!”他自己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又痛苦地捂著額頭,“不可能,你還救了我,你可能是你干的。”
身體上的手上和強大的精神沖擊,宋明偉已經(jīng)快要崩潰了。這個時候他要是再崩潰,我可真的救不了他了。說真的,如果是以前,我也會瘋的,但是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以后,我的精神可能已經(jīng)麻木了。等宋明偉看起來稍微冷靜了一些后,我對宋明偉說:“你必須要緊跟在我的身邊,其他人也一樣,我們要去車子那里救人。除了陳師傅以外,沒有別人下車,說明車里的人可能還全都活著,活著全都死了。”
宋明偉也不是個矯情的人,撿了根樹枝當(dāng)警官,就跟在我的后面。我記得孫陽拿走了我的匕首,有軍刀能防身,我第一時間就往孫陽的車上走去,孫陽的車就在我們前面一輛。
路過陳師傅的尸體時候,我故意沒看陳師傅。
人死了,我真的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就是讓身邊所有活著的人都好好活下去,現(xiàn)在不是我為他哀悼的時候。
小宋對陳師傅鞠躬了三下,然后嘖了一聲,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似的,不過我沒停下來,小宋見我走了,也趕緊跟了上來。
他跟上來往孫陽的車里看了一眼,緊跟著就吐了。
孫陽的車里早就不成樣子了,窗戶上全都是血水,還有肉醬,糊住了車窗,我從外面往里面看,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見我要開車窗,小宋嚇了一跳,搖頭讓我不要這么干。但是我要拿軍刀,就只好讓他躲開一些,有什么事兒我會看著處理的。
小宋拿著警棍這里一邊,準(zhǔn)備隨時幫我,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拉開了窗門,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我差點直接吐出來。但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除了車里的兩個警察都倒在血泊里——準(zhǔn)確地說,是他們的骨架都倒在了血泊里。
小宋沒忍住,一個大男人,哭了出來。
我忍住了心里的異樣感覺,鉆進了車里翻找,如果我沒記錯,匕首應(yīng)該是放在證物袋里放在副駕上才對。
副駕上也一個被血染紅的牛皮紙袋,我一摸果然是瑞士軍刀。
在我翻東西的時候,小宋哽咽地問我:“我的體內(nèi)也有這東西,是不是我也會死,死得,死得這么慘?”
出乎我意料的是,牛皮紙袋里除了瑞士軍刀,還有幾分文件,雖然被血染紅了,可還能看的清楚。
文件的第一張是我的詳細信息,我猜是這次案件的檔案,我真的很想知道警察是怎么肯定我就是圣王的,我小心翼翼地翻開了第二張檔案,上面是筆錄。
看見筆錄我就全明白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給警察作證的,竟然就是我上次救下來的那對母女。
我忽然一股無力感,長嘆了一口氣。
“要抽煙么?”我問小宋。
小宋用一種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我:“這都什么時候了?!”
“如果下一秒我們就得死,那不抽煙多他媽的遺憾,來一個吧。”我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拿起車窗上擺著的,被血染紅的香煙就扔了過去。
小宋不想進車里,他站在車外,為了能和我保持足夠近的距離,他繞道了我的身邊。
“秦征,我還不想死。其實剛才我想打你,真是因為……”
“因為顧云,我了解。不止是你想打我,我也想打我自己,我的兄弟,我的朋友,還有我認識的人,我的領(lǐng)導(dǎo),女朋友,都被我牽連了,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可能就像他們說的,上輩子造的孽,這輩子來還吧,這輩子要還讓我還啊,偏偏全都是我的弟兄們來還了。”
我給小宋也點上煙,小宋抽了口煙,人像是活了過來,話也多了起來:“這方圓百里,不會就只剩咱們兩個活人了吧。”
我揉了一把臉苦笑:“可笑吧,可能是真的。你知道長生會么,他們要我復(fù)活人,但是在我復(fù)活人之前,得先殺夠了人以后才能讓人復(fù)活。你說屌不屌,這理論屌不屌?就好像說,你要有錢,得先拿人民幣去換錢一樣。”
小宋被我的說法逗笑了,也不管煙已經(jīng)被雨水打滅了,還叼在嘴里吃吃的笑。
“所以啊,我們怎么可以輸給這種智障邪教?”我心里一陣痛,叼著煙喃喃自語,“死人復(fù)活這種事兒我真的做不來,不過有一個人活下來,我就要救一個人。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
我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從另一個牛皮紙袋子里不出所料地翻到了我的手機,然后撥通了斗篷男的電話。
斗篷男一直在等我的電話似的,很自然地和我打招呼。
“殺了這么多人,你就不怕遭報應(yīng)么?”我問。
“這些人都是被你害死的,可不是我。如果你愿意早點成為我們的圣王,他們一個都不用死。”
我是開著功放的,小宋也能聽得見,他一臉的吃驚,我讓小宋不要說話。
“你這歪理真是可以。我斗不過你,我認輸,你想讓我干嘛,你就直說吧。”
“你是我們的圣王,是你來領(lǐng)導(dǎo)我們。”他的語氣變得很虔誠。
我惡心得想笑:“你丫的,可真行啊。行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我不想再死人了。”
我本來以為他會拒絕的,但他毫不猶豫:“只要圣王覺醒了,無謂的鮮血已經(jīng)是沒必要的了。圣王稍候,馬上就會有人來迎接圣王。”
說完,這小子就掛了電話,我忽然意識道,這也許是逮住長生會最好的機會?
為了保險起見,我讓小宋用他的手機報警,叫支援。
小宋很猶豫,他總覺得把人叫來這里是送死,但后來他還是報警了,我忐忑地等著斗篷男的到來。就算警察不來,我還有匕首,還能送他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