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筆發出的聲音謙虛中帶著驕傲，如果正在充電的數據線，就是它的尾巴還可以動的話，它大概已經翹上天了。
柯明雄的手在手機的計算器上按來按去，他也沒有想到高中地理上學習的知識，還真有有用的一天。
錄音筆里求表揚的家伙許久沒有得到柯明雄的夸贊，它的揚聲器問道，“我的眼，你在忙什么呀。”
柯明雄說道，“我在計算我們的所在的經度還有我們的緯度。”
錄音筆疑惑的問道，“算這些很有用么？”
柯明雄點頭說道，“當然。”
“我們知道了測量經緯度的方法，我們不光能時時刻刻的知道我們在現實之中的什么方位。”
“我們在暮色之中行走的時候，我們也能夠找到對應的坐標。”
“也就是說……我們之后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我們可以精準的穿梭于不同風格的城市。”
“不管是暮色空間，還是我們所處現實之中腳下的這顆地球，對于我們來說就不再充滿未知，反倒像是在客廳里散步一樣。”
“哇！那確實好厲害誒！”錄音筆附和道。
錄音筆的揚聲器震動道，“我也確實想去更多的地方呢。不光是因為每個地方陽光轉化出來的電能有一捏捏‘口感’上的細微差異。我還想去風大山嶺上，品嘗一下新鮮的風電。”
“我還想要磅礴的河流上游，體會水電的感覺。”
“還有！還有！核電！核電有機會我也要試試！”
“好。”柯明雄回應道，“你會有機會將各種味道的電能都品嘗一遍的。”
“雖然我不太理解這些電能具體的差異在哪里，但是可能就像是純凈水可能有點苦，天然飲用水可能有些土腥味，少數真正的泉水才有點甜吧。”
“我以前也總覺得水和水的味道不一樣，可是別人好像都認為水是一個味。”
“嗯吶，我的眼，你最好啦！”錄音筆里發出聲音的存在好像性格越來越開朗了。
柯明雄這邊計算完畢之后又演算了幾遍，他將這里的經緯度保存成為了一個單獨的文檔，也大概齊的記在了心里。
可惜的是手機上的地圖，盡管有網絡的時候很好用，能大能小，甚至從一個地方到一個地方導航，連那種極少有人走的隱秘路線都能標注出來。
可是在如今互聯網已經成為了回憶的時代，地圖軟件打開之后，只有一片又一片未加載的圖塊。
柯明雄感覺現代科技仿佛就是漲潮而來的潮水，來勢洶洶，可是消失的時候，也消退的甚為迅速。
如果不是柯明雄的手中還有烤腸，遠處海濱大道上的中巴車停駐在那里。
柯明雄都可能會覺得，所謂的高科技的互聯網時代，不過是一夢黃粱般的舊夢。
柯明雄伸出手，擋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此時此地的感受是那么的真實。
他喃喃自語道，“但愿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吧。”
“誒？我的眼，你說什么真實？”錄音筆收錄到了柯明雄的聲音之后，它立即反饋道。
柯明雄說道，“沒什么，我只是覺得此時此刻的一切美好到有些虛假了。”
“我們慵懶坐在沙灘邊上，欣賞著蔚藍的大海，還有可以隨便吃的食物和隨便喝的飲料。”
“除了沒有魚上鉤之外，一切都棒極了，難道不是嗎？”
“是呀，今天真是很棒呢。”錄音筆里的聲音附和道。
它說道，“既然今天是如此的美妙，我的眼，你要不要給我講個故事聽聽呀。”
“嗯……”錄音筆里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它補充道，“才不是我想聽故事呢。我聽你傳給我的資料里說，如果有一個人像是植物一樣活著的話，或許和她多說一些話，她就能恢復正常呢。”
“我的眼，你可以多和外頭的那個我多說說話，這個我就順便聽聽好了呢。”
柯明雄聽到了錄音筆發出的聲音，他望向了身旁的程菲。
盡管天氣正午，沙灘之上熱氣滾滾，稍微遠處一些的事物都被熱浪扭曲了。
柯明雄這邊哪怕立了一頂大大的遮陽傘，可是熱風吹過的時候，他依舊覺得有些熱。
反倒是他身旁的程菲安安靜靜的佇立在那里，額頭上、胳膊上，所有皮膚裸露的地方，看不到半點汗珠。
柯明雄抬起頭，與程菲的手觸碰在一起。
程菲的小手依舊微涼。
柯明雄心下有些羨慕。
他說道，“如果要為程菲講故事的話，我還不太知道講什么好。”
“我們的眼前就是大海，我看到大海除了會想起《老人與海》這個故事之外，額外想到的故事……好像只是一個科幻故事了。”
“和大海有關的科幻故事？”錄音筆的聲音疑問道，“有趣嗎？可以講一講嗎？”
柯明雄看向程菲，她的雙眼望向了大海的方向，沒有一個明確的焦距。
他講述道，“那是一個很奇怪的故事。”
“故事里的人類文明擁有了在宇宙太空中探索的能力。”
“他們在星河之中遨游，他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行星。”
“他們起初以為那里沒有生命，后來發現那里的海洋就是一個巨大的生命體。”
“它們嘗試和這個海洋溝通，海洋沒有理人類。”
“它們嘗試用炸彈摧毀海洋，海洋依舊沒有反應。”
“人類面對那毫無情緒的海洋暴露了人類所有‘人性’上的弱點。”
“大多數人類放棄了研究這個星球上的大海。”
“只有少部分人類駐扎在這里，他們卻在海洋中，看到了他們最珍貴而又失去的事物。”
“一開始沒有人相信這些人類，只是以為這是一種偏執精神狀態下的群體癔癥。”
“后來越來越多的人到了這顆星球，他們也都遭遇了相同的情況。”
“人類再次質問海洋究竟要做什么？”
“海洋沒有回答。”
“人類浸沒在了這片海洋帶來的巨大恐懼之中。”
“無論人類思考了什么，做了什么，海洋構成的巨大生命體都毫不在乎。”
“潮水來來去去。”
“海洋依舊是海洋。”
他與錄音筆說道，“你建議我給程菲講故事，可是……”
柯明雄的目光落在了望向遠處的程菲的臉上。
他說道，“程菲現在或許就是那巨大的海洋，她會在乎我們做了什么嗎？”
“也許會。”
“也許不會。”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