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雄拉開了車門走下了車。
他身旁的程菲身體散發著微光與遠處的朝陽交相呼應。
柯明雄站在寬闊的街道之上,他俯瞰著下面的沙灘。
金色的沙灘宛若一個月牙,鑲嵌在了碧藍的水面上。
柯明雄眺望到了沙灘上的小棚子,距離有點遠,上面的牌匾看起來都有些影影綽綽。
牌匾上好似寫著“海之家”三個字。
“既然寫的是海之家,那就當這里是海吧?!笨旅餍圩匝宰哉Z道。
他手腕上的錄音筆嘰嘰喳喳講述它是怎么睡著的,睡著了又夢到了什么。
“我的眼,我也沒有想到你傳輸給我的音頻文件里,竟然有那么催眠的內容!”
“我一開始還在努力的聽,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越來越困?!?
“好像籠罩著我的這個黑盒子漸漸消失了一般,你的大手也離開了我呢?!?
“我提醒我要警惕?!?
“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警惕,我就進入到了睡夢中。”
“我夢到了好多事情呢。”
“我努力記著想要和你說?!?
“但是……”
錄音筆里的聲音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了,它說道,“我的眼,發生了好奇怪的事情!我不記得我到底做了什么夢。”
“明明剛才還那樣清晰呢……”
“怎么就越想就越想不起來了呢?”
“我的眼……我是不是出問題了,我是不是壞掉了呢?”
已經走到了“海之家”跟前的柯明雄,望著眼前這由腐朽的木板搭建而成的小屋子,他注視著上面的紋理,看著它上面那被鹽味的海風,侵蝕出的痕跡。
柯明雄沒有等到錄音筆再一次叫他。
他望著手心里的錄音筆,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
錄音里的聲音再一次感受到了那只無形的大手在擺弄著它,它的揚聲器問道,“我的眼,你在為我檢查身體嗎?”
柯明雄說道,“錄音筆的外觀完好,你沒有事情?!?
“至于你說記不住夢的這件事情……”柯明雄轉過身,望著他一路走過來的沙灘。
平坦的沙灘上除了柯明雄走過的痕跡之外,還有一個程菲留下的腳印。
柯明雄回答道,“就我所知,正常人類做夢之后,也會迅速的遺忘?!?
“或許,遺忘對于人類是一種本能吧。”
“是這樣嗎?”錄音筆好奇的問道。
它剛問完,又悄悄的笑了起來,“嘿嘿……”
錄音筆的揚聲器說道,“那豈不是說我越來越像人了?”
柯明雄低頭看著手心里躺著的錄音筆,他說道,“或許如此吧。”
“不過……我們先看看眼前的這個‘海之家’里有沒有食物。”
“如果有的話,就先吃一頓早餐?!?
“如果這里還有漁具的話,我們就可以去海邊釣魚?!?
“我雖然解剖過不少水產,可是釣魚的話,卻是頭一次呢?!?
柯明雄露出了回憶的神情,他說道,“我上學的時候,我有個室友就特別喜歡釣魚,學院的池塘里頭剛放進去魚他就釣起來了,還硬說這是魚學長。”
“有一次校長看到了他在釣魚,他又不認識校長這小老頭。”
“兩個人還交流了好一會釣魚心得。”
“他后來知道的時候,差點腿一軟尿到了湖里?!?
“他才知道姜還是老的辣。”
“他釣的是魚,校長釣的是他?!?
錄音筆回應道,“聽起來還挺有趣呢。我的眼,你為什么不喜歡釣魚呢?”
柯明雄一邊拆卸“海之家”的擋板,他一邊說道,“為什么不喜歡釣魚嗎?”
“我覺得釣魚雖然可能很有趣,可也比較殘忍吧?!?
“魚又沒有撒謊,它為什么要吞一根彎彎還帶倒刺的針進嘴里呢?”
“而且……”柯明雄說道,“我也不喜歡吃魚肉,這個才是最關鍵的?!?
“哦,原來是這樣。”錄音筆里的聲音如此說道,它又問道,“可是我的眼,既然你不喜歡吃魚肉,不喜歡釣魚,今天為什么又想起來要釣魚了呢?”
“可能是看到海了忽然就想了吧?!?
“人就是這樣奇奇怪怪。”
“可能以前很討厭的事情,突然之間就喜歡了呢?!?
“你還記得我們剛出公寓的時候,遇到的那條擱淺的魚嗎?”柯明雄問道。
“記得?!变浺艄P里的存在回應道,它說道,“我雖然沒有見到它的模樣,但是我聽到了它拍水的聲音?!?
柯明雄說道,“那時候我就在想,我連我自己的日子都過不好,我為什么要可憐魚呢?”
“我可憐它,它也不會可憐我的吧。”
“當然了,這稍微有一點偏激?!?
“不過畢竟世界都末日了嘛?!?
“放松一點吧,隨心所欲一點吧?!?
“松弛一些挺好的。”
“我覺得就算我們著急趕路,我們每天能夠前進的時間也很有限,就是夕陽落幕,夜色降臨之前的那一小段時間?!?
“如果將自己崩的太緊,可能會因為情緒變差,促使很多壞的事情發生。”
“既然我們到了海邊,那最適合消遣的方式就是釣魚了吧。”
“就像你說的一樣,我們這一路上,除了重復著生前動作的喪尸,除了身上長蘑菇的真菌喪尸,再除了那一尾還活著的魚兒之外,我們沒有見到其它活物了?!?
“我就在想……”
“陸地和天空都沒有活物的話,那么海里面會不會有呢?”
“我們一起試試吧?!?
柯明雄放下擋板,他掏出卡片劃開了鎖著的門。
“海之家”里的面積不大,大約相當于一個報刊亭的大小。
小小的一間屋子里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有用來在外面擺攤的折疊桌椅,還有各種各樣的袋裝食品和飲料,就連柯明雄想要找的魚竿這里都有很多種。
柯明雄把這些堆放的桌椅清理出去,他繞到了柜臺后面,先是拿上了幾把魚竿還有魚線,他臨要離開的時候,他想了想把地上的燒烤爐子拎了起來,再帶上門口的折疊椅。
他擺好了椅子,支起了遮陽的傘。
燒烤爐子燃起了炭火,他隨意的取出一根魚竿,甩入了淺灘之中。
他望著傘下陰影里的程菲,他與錄音筆說道,“這樣閑適的日子好像也還不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