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雄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他當大廚進行著烹飪,小蘇珊跑來跑去,取用各種食材和工具。
錄音筆小姐雖然沒有四肢取不了材料,沒有嘴巴嘗不到味道,可是她還是一邊聽著柯明雄做菜的聲音,一邊當著啦啦隊加油。
柯明雄這個時候忽然意識到,可能從烹飪到吃飯這整個一個過程,本身就是一種集體活動。
柯明雄與蘇珊在品嘗自己勞動果實的時候,他們也會將他們吃東西時候的感受說給錄音筆聽。
錄音筆一邊品嘗著太陽轉(zhuǎn)化成的電能的味道,一邊聽著柯明雄和小蘇珊的訴說。
盡管這頓飯從準備到最后吃完,一共花費了超過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段時間太過漫長,反倒是充實的緊。
洗洗刷刷將值得留下的廚具和餐具清理干凈留了下來。
柯明雄計算了一下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經(jīng)緯度,他又拿出一卷標準地圖展開之后比對了一下。
他手指著距離他們現(xiàn)在所在點不遠的地方說道,“‘1162_幻’應(yīng)該就在附近,所以……”
“我們昨天已經(jīng)嘗試在白天沿著國道開車了,沒有遇到太多的阻礙,如果我們想要快一點去‘1162_幻’這座試驗場的話,我們可以嘗試白天的時候也往那邊走一走。”
“或許我們能夠在黃昏之前,就抵達那座試驗場。”
蘇珊望著柯明雄標記出來是試驗場的地方,她詢問道,“哥哥,試驗場旁邊這一大塊藍藍的是什么呀?”
柯明雄的目光落到了地圖上,他說道,“那是海。”
“這就是海呀。”蘇珊望著地圖上淡藍色的位置凝望了一會,她與柯明雄說道,“哥哥,蘇珊之前說過沒看過海呢。既然海就在那邊的話,我們朝著那個方向去吧。”
錄音筆里的存在提問道,“我的眼,能不能我來開……”
“不行!”柯明雄說道。
他說道,“現(xiàn)實世界與暮色空間不同,現(xiàn)實世界要復(fù)雜很多很多,有很多意外的情況可能發(fā)生。”
“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們在暮色空間的時候,只要朝著目的地直線前進就好了,可是在現(xiàn)實世界里,哪怕是高速公路,它都不是直的。”
柯明雄說道,“我相信你操控汽車的能力,你的能力可能比我更加的精準。但是……目前你應(yīng)對復(fù)雜情況的能力,我還是覺得……”
“我們應(yīng)當為我們的安全著想。”
柯明雄說道,“我們要尊重現(xiàn)實世界,我們的生命也只有一次。所以……”
錄音筆里的存在等待柯明雄說完之后,它說道,“我的眼。”
“怎么了?”柯明雄問道。
錄音筆里的存在說道,“我的眼,你剛才是在進行說教嗎?我倒是不討厭你說教時候的語氣。只是,我覺得我的眼,你好像和我們一開始認識的時候,有了很大的變化了呢。”
“有嗎?”柯明雄問道,他說道,“我是我,我一直都是我。”
錄音筆里的存在說道,“那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吧。”
“我感覺我一開始遇到你的時候,你就像是一只提心吊膽的流浪小狗一般呢。”
“而現(xiàn)在,則像是一個帶領(lǐng)隊伍向前沖刺的狗王呢。”
“……”
柯明雄聽到了錄音筆的話一時之間無語了。
他說道,“不要用狗來比喻我。”
他說道,“一個人總是要扮演不同的角色的。或許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我吧。”
“我與你和蘇珊在一起的時候,我扮演的就不再是那個真正的我,我要照顧你們,我有了保護你們的職責。”
柯明雄說到這里,他道歉道,“我不是充滿爹味的想要限制你不讓你開車。”
“只是現(xiàn)實世界有些太復(fù)雜,各種情況太多。”
“所以……”
柯明雄說道,“我為了我們的安全著想。”
“等我們擁有一個比較好的辦法,解決這個事情的時候,你就可以在現(xiàn)實世界里開車了。”
柯明雄微微皺起眉頭回想到,“我好像聽說過激光雷達,或者毫米波雷達,就能搜集到足夠多的數(shù)據(jù),讓車輛完成一定程度的自動駕駛。”
“雖然你不支持這些格式的數(shù)據(jù),但是說不定我們可以通過安裝一些揚聲器,發(fā)出聲音然后再捕捉回來,你可以通過這個方式,完成對于外界的感知,那樣說不定你就能在現(xiàn)實世界里開車了。”
錄音筆里的存在說道,“我的眼,你說的事情我有想過。”
“我也測試過了,我確實可以通過我發(fā)出去的聲音和收回來的聲音,弄清楚周圍大概都有些什么。”
“但是……這樣處理有兩個問題,一個是能夠識別到的距離太近了。”
“這和我的眼,你手持著我的時候,我們一起前進和探索的時候不同。你走路的速度不算很快,我音波能夠構(gòu)建出來的范圍,已經(jīng)足夠用了。”
“可是汽車的速度太快了,再加上汽車行駛的過程中噪音也有些大,會干擾到我的判斷。”
“如果用你傳給我的音頻里的內(nèi)容來形容的話。”
“就是我在現(xiàn)實里開中巴車的話,就像是一個人在一個迷霧重重,只有不到十米能見度的環(huán)境里開車。”
錄音筆說道,“我雖然不是一個瞎子,但是我看到的距離不比瞎子遠多少。”
“另外一點的話,就是……”
錄音筆有些失落的說道,“我的眼,我的處理性能好像太弱了一點。”
“我們?nèi)绻窃诓叫械脑挘沁€好,新的物體不多,我能夠運算過來,也能夠存儲過來。”
“但是我在車里的時候,我操縱汽車行駛的時候,我就覺得我的腦子沒有那么夠用了。”
“我的眼,你說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笨’呀,我雖然看著有點笨,但是其實一點都不聰明呀。”
柯明雄安慰道,“沒有,沒有。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情,有的人在畫畫上的才能相對一般,但是卻擁有極為優(yōu)秀的演講才能。”
“你只是沒有那么擅長開車而已。”
柯明雄說道,“我一開始讓你開挖掘機和開車,只是怕你在錄音筆里太憋悶了。你不要給自己那么大壓力,將玩耍當成責任和義務(wù)。”
柯明雄說到這里,他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他走進中巴車,他翻找著從公寓里打包出來的東西。
他說道,“他翻找出一個遙控小車。”
他打開遙控車的開關(guān)以及遙控器的開關(guān),他推動遙控器的遙感,遙控小車動了。
柯明雄將這個巴士模型一樣的玩具車擺到了自己的跟前,他將錄音筆放入到了倒置的頭盔之中。
頭盔內(nèi)壁涌現(xiàn)出來的物質(zhì)將錄音筆包裹了起來。
玩具巴士動了起來。
柯明雄說道,“你看,你現(xiàn)在有一個新的身體能動起來了呢。”
玩具巴士的蜂鳴器發(fā)出高高低低的蜂鳴聲音,組成了錄音筆里那個存在的聲音。
它說道,“我的眼,我現(xiàn)在是在中巴車里嗎?”
“我發(fā)出音波看到了一個好大好大的你。”
“我現(xiàn)在是在哪里呀?”
柯明雄說道,“好多好多年前,我曾經(jīng)收到過一個遙控玩具車當做生日禮物,你現(xiàn)在就在這個玩具車里呀。”
“我之前思路沒有放開,一直都認定你必須鏈接在大型的機械上,沒有想到這樣一臺玩具巴士你也是能夠進去的。”
蜂鳴器發(fā)出聲音,“我的眼,這巴士太小了吧,好像沒有比錄音筆大多少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寶寶巴士嗎?”
柯明雄說道,“你想要這么稱呼也行。”
小小的一輛玩具車,在中巴車的地板上前前后后的移動。
它折騰了好一會之后停了下來。
它說道,“我的眼,太感謝你如此愿意為我著想了。”
它一邊說著,頭盔里的黏著物一點點散開了。
錄音筆的本體發(fā)出聲音道,“我的眼,我很感謝你為我的著想。不過我現(xiàn)在還是習慣在錄音筆里,被你握在手心里。”
“你別光顧著照顧我啦。小蘇珊說她想要看海呢,我們朝著‘1162_幻’的方向進發(fā)吧。”
“我們到了那邊,就能夠解決那個幻境的問題,我們也能看到海了吧。”
“好。”柯明雄一邊應(yīng)答道,他一邊將寶寶巴士和遙控器收了起來。
雖然中巴車里此刻空當?shù)目臻g不算小,可若是拿出來一件東西不收拾再拿出下一件東西,不用多長時間,中巴車里就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柯明雄將東西收好之后,他回到了駕駛位。
他說道,“準備好了,我們要出發(fā)了。”
他看到副駕駛位置上的小蘇珊扣好了安全帶,他按下開關(guān),踩下油門,整輛車緩緩的行駛了出去。
柯明雄一直目視前方,時刻注意著懸掛在道路上方的路牌。
手機導(dǎo)航還在的時候,柯明雄沒有這樣關(guān)注過路牌。
因為那個時候什么時候需要左轉(zhuǎn),什么時候需要右轉(zhuǎn),導(dǎo)航都會提前說好,現(xiàn)在沒有導(dǎo)航了之后,反倒是麻煩了許多。
柯明雄一邊開車,一邊想著這些的時候。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手腕下的錄音筆。
“如果錄音筆小姐能夠像是我在大樹里的時候,與天上的衛(wèi)星進行通訊的話,它是不是就可以充當導(dǎo)航地圖了呢?”
“可惜……”
柯明雄想到了錄音筆小姐只能夠處理音頻信息這件事情,他就有些遺憾。
他心中想到,“如果錄音筆小姐能夠進行升級就好了。”
“或許哪一座試驗場里,就會有與錄音筆小姐情況類似的升級方案吧。”
“只可惜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末日計劃一共有多少,都是什么種類。”
“我甚至不知道‘1162_幻’這座有些自閉的實驗場,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柯明雄繼續(xù)想道,“那座試驗場很明顯不喜歡我這個外來者,他們將我封印在了黑暗和虛無之中。”
“他們對于在黑暗和虛無之中的我理都不理,也不知道我們在現(xiàn)實里到達‘1162_幻’的時候,究竟會是什么樣子。”
柯明雄一直在想著各種事情。
副駕駛的蘇珊一直在看著窗外的風景。
盡管她昨天的時候,基本上也是一路這么看風景過來的。
但是,她還是非常好奇路過的一切風景。
柯明雄想著,“也許這就是小孩子吧,永遠對于一切沒有看過的事情,都抱有好奇心,而不預(yù)設(shè)任何立場的去看待它們。”
柯明雄回想著現(xiàn)在的自己,“我現(xiàn)在好像無論是看到什么,我都會想把這些東西,歸到我已經(jīng)接觸過的東西里。”
“如果一個新東西,套入不到我過去記憶里的某件事物的話,那么我就覺得這個東西是虛假和不可理喻的。”
“或許,這就是老了吧……”
車一路默默開著。
錄音筆過了好久好久之后,它說道,“我的眼,你是嗓子不舒服,所以不想說話了嗎?”
柯明雄問道,“你為什么這么問?為什么覺得是我嗓子不舒服了呢?”
錄音筆的存在說道,“因為你已經(jīng)開了十分三十四秒的車,一句話都沒有說了呀。我就覺得是不是你覺得嗓子不舒服了呀。平時你都是話很多的呀。”
柯明雄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他說道,“可能人就是這樣吧,沒有人聊天的時候,表達欲就會非常的爆棚,哪怕沒有聽眾他也能滔滔不絕。但是如果真的有人交流的話,話說多了之后,反倒是就沒有那么多的話可以說了。”
“是嗎?”錄音筆里的存在詢問道,它說道,“如果人類都是這樣的話,那人類真是一種很復(fù)雜的生物呢。”
柯明雄說道,“人類就是很復(fù)雜。我們現(xiàn)在面對的世界這么簡單,或許就是因為八十億人類哪怕不是只剩下我們這幾個了,也是只剩下了零頭吧。”
錄音筆里的存在說道,“我的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我們隊伍里的人越多,我們這個隊伍,就會變得越復(fù)雜呢?”
柯明雄說道,“理論上如此,不過前提是,我們會有新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