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雄不由長舒一口氣，他說道，“是啊……祂溫柔而堅強。”

“可是正是因為祂的溫柔和堅強，這顆星球上誕生的生命，依舊會周而復始的在這巨大的生命周期里循環。”

他說道，“祂固然溫柔，可是祂這溫柔卻又很殘忍。”

柯明雄收回望向遠方的目光，他抬起了自己的手，他望著自己的手指。

他說道，“說實話，我對我自己也進行過不止一次的檢查。”

他薅起褲腿，他說道，“我腿上的傷痕是真實的。我確實被咬過。我本以為我哪怕能夠再一次醒來，也會變成一具沒有意識的行尸走肉。”

“可是……”

柯明雄說道，“我醒來之后，我先是遇到了程菲，后是遇到了你，再之后我們一同尋找到了蘇珊。”

他說道，“如果生命大滅絕真的是‘命中注定’的話，那我又為什么會成為漏網之魚呢？”

“我之前不理解，但是今天我們得到這個推論之后，我稍微理解了一些。”

柯明雄回過身子，他看向了參天大樹生長的方向，雖然他看不到那顆巨大的樹木，但是他說道，“我現在知道了，‘5527_孕’那座試驗場，我們都還記得對吧。”

“如果我們沒有去那座試驗場的話，那座試驗場盡管一直在嘗試制造新的生命，可是卻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成功。”

柯明雄說道，“可是我們去了那里之后，僅僅只過了兩天的時間，‘5527_孕’就變成了一株參天大樹。”

他說道，“如果我們今天的推論是真。地球是一位溫柔而堅強的存在，那我們此刻扮演的角色，應當就是一把鑰匙，一把重新讓地球生長滿生命的鑰匙。”

柯明雄繼續說道，“我們也是催化劑，催化著一切重新啟動。”

柯明雄轉回身，他望著“1162_幻”的方向說道，“可是，如果這就是答案的話，那‘5527_孕’這個末日計劃的實驗是成功了，‘1162_幻’這個末日計劃卻好像注定要失敗。”

“哪怕所有還存在的生命，都堅信末日不會發生，認為一切都是幻覺，那又如何呢？”

“哪怕這條道路能夠走完，可是……我們的意志又怎么可能超過我們腳下這顆星球的意志呢？”

“祂已經重復了這個過程不知道多少次了，它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模式。”

“我們哪怕找到了新的路，又如何說服它呢？”

“唉……”

柯明雄嘆息了一聲。

錄音筆里發出了聲音，它說道，“我的眼，不要嘆氣哦。嘆氣不光會變老，運氣還會變差呢。”

它說道，“就算是我們的推論都是真的，那又如何呢？”

錄音筆的提示燈舒緩的閃爍著，它說道，“我的眼，我還記得你之前說過的一個話呢。”

“什么話？”柯明雄反問道。

錄音筆綠色的提示燈很是有安全感的在閃爍，它說道，“哪怕這個世間大多數的結果都是注定的，但是這真的很重要嗎？”

它說道，“人生的這個旅途，無非也就是從生到死，結局早就注定。因此……我們只要過好過程就好了呀。”

錄音筆里的存在繼續發聲道，“不管是我未來的存儲空間如果滿了，我會不會選擇遺忘所有。”

“不管我們所在的這顆星球，是不是在溫柔和堅強中間不停的重啟這個世界的全部生命。”

它說道，“結局雖然已經固定了，但是每一次的過程不還是不一樣嗎？”

錄音筆的聲音說道，“我的眼，你傳輸給我的音頻資料之中，我聽到了一些內容呢。”

“這些內容說，人類是有機會進入太空，尋找全新的星球生存呢。”

錄音筆里的存在說道，“我的眼，雖然我不知道尋找全新的星球到底有多難。”

“但是……”

“我想……尋找新的星球，就像是我可以擁有新的存儲卡一樣吧。”

“我有了新的存儲卡，我就可以選擇另外一條路線，我就能選擇不去遺忘。”

“所以……我們不如之后想一想上天如何呢？”

柯明雄忽然笑了，他說道，“好，如果我們有機會的話就上天。”

柯明雄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看到原野之上有人影在走動。

盡管距離有些遠。

但是他看到祂們的動作，他就知道祂們是喪尸。

柯明雄說道，“你知道我原本以為那些游蕩的身影是什么原因變成這樣的嗎？”

“不知道，我的眼，你可以告訴我嗎？”

柯明雄說道，“當然可以。”

他說道，“一開始的時候，我在問我自己一個問題。”

“人生來就是孤獨的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人為什么算作是人呢？”

“人或許只有尋找與別人鏈接，通過別人來肯定自己，才能確定自己是人吧。”

“如果有一天，沒有別人來肯定自己，那自己也不是人了吧？”

“那些游蕩的身影，他們之所以在那里游蕩，重復‘生前’所作的事情。”

“大概就是因為祂們失去了自我存在的肯定和他人的肯定吧。”

“祂們只剩下了身為社會化部分人的軀殼。”

“祂們不再有‘靈魂’，祂們茫然的而存在著。”

柯明雄說道，“我剛剛說過的這些內容，那個時候我以為是自洽的。”

“不過……如果放到了今天的話……”

柯明雄說道，“我會覺得我可能想復雜了。”

“可能祂們之所以會如此，只是因為我們腳下的這位地球母親，在有選擇的刪除祂認為優先度沒有那么高的內容而已。”

柯明雄繼續說道，“當然了，也有可能人類作為一種智慧動物，祂們腦子里的內容，太過于占用資源了罷。”

錄音筆里的存在問道，“那……我們現在就已經觸及到真相了嗎？”

柯明雄搖了搖頭，他一手握著錄音筆，一手牽著蘇珊的手。

他說道，“我不知道。”

他說道，“剛剛我所說的一切，僅僅只是我們共同編織出來的一個故事而已。”

“這個故事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他說道，“我們只是普通的存在而已，擅自揣測而又真實真相的概率有多少呢？”

柯明雄說道，“我們向前走吧，向前走吧，我們終會與答案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