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雄手握菜刀以靜應變。
眼前的柜臺里有人影,自己的身后有人影,藥店的大門之外,還有數不清的人影。
喪尸片經典的撕咬場景在他的腦海中翻滾。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保持著一動都不動的狀態站在這里。
藥店里回蕩的“歸零”聲音終于停止。
柯明雄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
他雙眼緊緊盯著收銀臺里的人影。
那人影還在收銀臺里,仿佛沒有看到柯明雄一般,自顧自的在那里重復著什么。
柯明雄試探性的向前邁了一步。
那人影依舊沒有理他。
柯明雄壓制住想要弄清楚一切是為什么的想法。
他折身到藥店的貨架里,搜刮著一切他需要的藥。
抗生素、止痛藥。
雙氧水、碘伏、醫用酒精、衛生棉球。
葡萄糖、生理鹽水……
柯明雄逆時針拿了一圈,他從另一個角度看到了那個背對著他的白大褂身影。
這個身影佝僂的身軀站在貨架前,一只胳臂上掛著一個藥筐,另一側的手則是努力從里頭往外掏取著什么,擺放到他面前貨架的格子上。
柯明雄注視著他的動作。
這很是正常的擺貨行為,卻喚起了他內心深處一股源自靈魂的恐懼。
因為……
這個人影不管是掛在胳膊上的籃子,還是祂的手中,空無一物,什么都沒有。
祂仿佛是一個游戲之中遇到了BUG錯誤卡在那里無限循環的NPC角色。
祂好像在這個已經遭遇了巨變的世界里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柯明雄看電影玩游戲閱讀其它文藝作品的時候。
他向來認為心理恐懼遠大于生理恐懼。
可是……
現實里不要這樣啊。
哪怕真的遍地是那種無意識的瘋狂喪尸,也沒有眼前這一幕嚇人。
柯明雄折身回去,從另外一排貨架間隙走向門口。
他將手中裝滿了藥品的籃子放到了地上。
他像是拆彈專家一般,小心的將那個“歡迎光臨”的陷阱摘了下來。
藥店門口聚集的身影已經散去。
從門縫處擠進來的風輕撫在他的臉上,仿佛告訴他這里很安全。
柯明雄手腕處自然垂落的錄音筆,隨著微風搖曳。
他緩慢的推開門,抬高腿邁過“歡迎光臨”陷阱的檢測范圍。
他提著一籃子藥品走了出去。
他回頭望了一眼藥店。
只見那收銀臺里的人影,接收著空氣顧客的空氣貨物,握著空氣的掃碼槍,在一個個掃碼。
祂不去看掃出來的價格,而是固執的按計算器。
“歸零?!?
“歸零?!?
“歸歸歸歸零。”
柯明雄站在隔壁便利店的門口,仔細觀察它的門框上沒有貼著什么陷阱,他才走了進去。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傳統的食雜店都變成了餐飲便利店。
門口處收銀臺旁邊擺放著蒸箱里的包子表面已經爬滿了綠色的霉菌。
關東煮的鍋子湯汁已經燒干,糊了的味道布滿了便利店的每一寸空間。
烤腸的機器還在持續的運轉。
滾動了幾天的烤腸,盡皆爆裂,依舊在炙烤。
收銀臺里依舊站著一個人影。
祂那露了八顆牙齒的營業笑容頗為滲人。
柯明雄悄悄的蹲了下來,躲過他祂目不斜視的眼睛。
柯明雄一路向便利店里面挪動。
他拉開了一扇門。
庫房里靠著墻的位置停了一臺推車,這是柯明雄出發前已經計算好要拿到的關鍵道具。
他將一箱又一箱的純凈水鋪滿了推車底部。
方便食品也成箱擺了上去。
還有各種生活物品。
打火機、便攜式瓦斯爐、蠟燭等等等等。
裝滿了貨物的推車,從收銀臺前劃過,柯明雄蹲在地上躡手躡腳。
屋外的街道黯淡了不少。
凝聚的烏云遮擋住了璀璨的陽光。
柯明雄趕在第一滴雨落下來之前穿過了街道,回到了公寓樓的大堂。
他將推車塞入電梯,他本人則提著少量的東西爬著步梯。
柯明雄到了樓上氣喘吁吁。
“叮?!?
電梯的門開了,推車就在里面。
柯明雄把推車拉到了房間門口,他推開門將東西都搬了進去。
關上門之后的他,撕下了身上的膠布。
“滋啦、滋啦、滋啦……”
柯明雄摘下了橡膠手套。
手上的指紋已經因為汗液的浸泡膨脹變形了。
他脫下了身上多余的衣服。
整個人瞬間覺得清爽了些。
屋子里被攝像頭包圍的程菲佇立在那里,依舊很美。
柯明雄坐在了地下,卷起了褲腿,他開始清理自己腿上的傷口。
生理鹽水沖刷著血跡干涸的皮膚。
鑷子夾著衛生棉球以瘡口為中心,打著圓圈向外擦拭。
污漬消失了。
紅腫的齒痕暴露了出來。
他用棉球蘸著碘伏擦拭著患處周圍。
碘伏特有的氣味他不是很喜歡。
他放下了大號的鑷子,拿起了無菌細胞夾。
他用細胞夾尖銳的頂端挑開了傷口。
發炎的組織還在腫脹。
值得慶幸的是,恢復的還行,且沒有長牙齒。
柯明雄沒有想到自己學習過為牲畜處理傷口的手法會用在自己身上。
柯明雄用透氣的無菌紗布將患處纏繞了數圈。
他手腕上的錄音筆的指示燈瘋狂的閃爍。
柯明雄這時候才想起了他和那里面的東西約法三章的事情。
他說道,“回到公寓了,你可以說話了?!?
“哎呀,可憋死我了。”
錄音筆的聲音迫不及待的說道,“你胳膊腿還都在吧。咱們約定了你不讓我說話我就沒說話呢??晌椅铱吹侥阌龅轿kU的時候,我可是在瘋狂閃燈提示你呢?!?
柯明雄沒好氣與邀功的錄音筆說道,“多謝你的關心,我胳膊腿都在?!?
“關心你還不行啦?”錄音筆里的聲音聽起來不太開心。
柯明雄回想著剛才的對話,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問道,“你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么?怎么能知道我可能有危險?”
錄音筆沉默了半晌說道,“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在這里的感受吧?!?
“就像是我能看到你的‘手’一樣,我也能隱隱約約感受到其他生命體的存在。”
“這種感覺很微弱,又沒有辦法來形容。”
“但是我知道現在還算正常的人只有我們兩個?!?
“其他的生命體你只要遇到了就是危險?!?
錄音筆說完這些之后,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它說道,“好啦,不說這些啦,我的眼睛,你告訴我你在外面都經歷了什么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