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三聲輕響,三個黑影閃身而過,躍上屋頂,悄悄的從窗戶翻進一間臥室,此時正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好光景,慵懶的黑貓趴在墻頭看見得可不是這風月美事,而是一些為人所不知的黑暗交易。
本來三人不該如此大費周章,實在是因為剛剛辦完任務(wù),全身黑衣黑布遮面,貿(mào)然出現(xiàn),肯定會引起懷疑,所以出此下策,此時正半跪在“黑面煞神”面前請罰。
煞神也不惱,此三人是自己的心腹大將,斷然不會貿(mào)然行事,打擾自己必定是行蹤不便,便用尖細的嗓音干笑兩聲:“無妨,無妨,我吩咐你們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這才是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
三人均低下頭,不言語,看情況煞神應(yīng)該就知道幾分了。
“沒想到這個上官俊還真是一只老狐貍,這都不上當,你們辦得妥帖嗎?為什么會搞砸?!彪m然火大,但是聲音只能是尖利,無法雄厚,似男類女,難聽得緊。
三個屬下早已經(jīng)習(xí)慣,也并無什么不妥的感覺,倒是偷聽的黑貓,被嚇得瞄的一聲,貓毛聳立,一看周圍并無異物,覺得詭異,跳下屋檐,閑庭信步優(yōu)雅而去。
“屬下確實按照您的吩咐,將失蹤的布匹放到了柳家,并且有意無意的透露了此消息,但是,上官俊并沒有任何行動,而且柳真知貌似也不慌不忙,屬下敢確定一事,就是兩人都已經(jīng)知道了布匹的走向,這點屬下是絕對可以肯定的,以往兩人因為一些瑣碎之事便本已經(jīng)不來往,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反而沒有激化矛盾?!?
煞神一聽坐不住了,上官俊勢力雖然很大,但是只是一介商旅,如果運用得好的話是大有裨益的,可是這個柳真知必須除掉不可,此人與境外勢力來往密切,唯恐勢力做大,難以控制,到時候任務(wù)沒有完成,連自己都小命難保。
這個柳真知在長安城頗得人心,好善樂施不說,經(jīng)營的香料,香粉,胭脂貨真價實,頗得名門望族,仕女貴婦的喜歡,連公主都有用他的水粉香料的,明面里動手,恐怕惹起民怨,不好交代,只好是讓他橫死,可是這個柳真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知道在府邸窩著坐月子還是怎地。煞神越想越氣,來回踱步。
“那上官俊這個老狐貍那邊情況怎么樣?”煞神問到。
“屬下們?nèi)杖毡O(jiān)控,發(fā)現(xiàn)上官俊并無任何異動,只是非常的憂慮,畢竟茲事體大,他好像也吃不消,聽眼線說經(jīng)常是愁眉苦臉的,可是雖然知道了布匹是柳真知擄走的,也并無要報復(fù)的動作?!比酥形恢米羁壳暗挠L回答到。
“這個上官老賊,尤的是不能動他,上頭說了,不但不能動,還得保護,此人以后必有大用,本來想借他之手再有我們暗中相助了結(jié)了柳真知,結(jié)果,他倒是不上鉤?!鄙飞衤睦潇o下來,畢竟此時關(guān)乎眾多,還是要從長計議。
“卑職們失職了,請總管責罰。”御風領(lǐng)罰。
“也罷,也罷,這也不怪你們,如果此事如此好辦,便也不會讓我們出動了,最最緊要是先下必須瓦解柳真知在長安城的民心,如果一旦失了民心事情辦起來就順手多了。”此路不同,便再尋一路。
三人低頭表示已經(jīng)會意。黑面煞神在燭光中更是詭異莫測,一張誰也沒有見過的臉,不知道此刻掛著的是什么樣的表情,是詭異,是邪門,是訕笑,還是......反正每一種都讓人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只要他一開始狙擊,那便是有人不得好活了。
上官俊多日操勞削瘦了些,不過更顯得精神,此時背著手站在大堂,思考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大哥,大哥,事情有進展,事情有進展?!崩隙嘤^雨急匆匆說到。
上官俊轉(zhuǎn)過頭來,凝視著燕觀雨。
“大哥,咱們花重金砸出來的消息網(wǎng)總算沒有白搭,要不是這次我們提前預(yù)知是有人搗鬼,怕是要被引入甕中了。柳真知現(xiàn)在天天都足不出戶,怕是避諱得緊。”這事情上官俊是知道的。
當初出去打探的人回來稟報在柳府發(fā)現(xiàn)了絲綢蹤影,上官俊就覺得蹊蹺,雖然柳家和上官家因為生意上的糾紛,有過節(jié),但是以上官俊對柳真知的了解,知道他斷然沒有那么蠢,這些人辦事太不動腦子了,要知道互相了解的可以不是朋友,但是敵人一定需要知己知彼。
打探的人首先是被引到打撈起來的船只殘骸,然后又被引到柳家在江南開的胭脂香料的分鋪,這實在是太蹊蹺了,絕不可能是柳真知所為,如果跟柳真知認識過深的人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上官俊腦袋里浮現(xiàn)出柳真知的模樣來,瘦高模樣,一字胡,精明能干,看著一副兇相,但是卻偏又彬彬有禮,絕不強人所難,柳家上下無論是管家還是小廝丫鬟,都是謙和有禮,縱然主子財大氣粗,但是都是夾緊尾巴做人,只個柳依依是個真性情之輩,和自己的女兒是常常爭來搶去,反而最為正常。
柳真知是長安城出了名的大善人,每逢月頭月末就會施粥贈藥給窮人,而且修繕學(xué)堂,在長安城頗具威信。上官俊每每笑看他樂善好施,博得好名聲,就知道此人在商場上的道行不比自己低,此番人精兒怎么可能做出這么露骨的行為。
看來此事還有蹊蹺,還有蹊蹺??!幸好已經(jīng)按時交貨了,否則耽誤了皇妃的壽辰上官俊縱然有九條命也不夠一哆嗦的。吳克是絞盡腦汁才找到了絲綢的染料,上官俊這筆生意不但分文沒賺,而且還虧了大本了,如今知道了原來的已經(jīng)制作好的絲綢在何處,到時候取回來便也就是了,虧得本肯定能夠堵上。
只看柳真知這個老狐貍,什么時候能夠自己歸還了,料他也不會笨到私吞的。
先下還是處理好手邊的事情比較重要,自己的運輸一想監(jiān)管甚嚴,居然到現(xiàn)在都還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貨劫了去都不知道,這以后還如何放心,綢緞多由達官顯貴,皇親國戚光顧,如果再出紕漏,商號運營會受影響的。
會不會有內(nèi)鬼呢?上官俊閃念而過,可是這事情只有心腹知道,事情不是沒有進展,只是進展比自己想象得慢太多了。
與上官俊的憂愁相比較,此時的楊妃宮中便祥樂一片,楊妃身著新衣在丫鬟的伺候下,倒是喜滋滋。雖然皇上寵愛萬分,但是楊妃平時是非常的低調(diào)內(nèi)斂的,不太貪圖衣著飲食,更無所謂奇珍異寶,此番是皇上尋了稀罕顏料,再加上西域的天蠶絲找了工藝最好的民間綢緞莊低調(diào)制作,就為了給愛妃一個驚喜。
縱然是低調(diào)安分如楊妃,被心愛男人如此疼愛,掛心,也難得不喜笑開顏。一個女人,再有權(quán)勢又有何用,不過只是求得一心人嗎?如今雖然皇上并非自己獨有,但是這份心確是自己獨一份,摸著光滑如瓷器,輕薄如羽毛,顏色絢麗奪目,而且染色雖然看著不算特別,可是在陽光下五光十色,炫目奪眼,煞是好看,心下驕傲極了,臉色紅潤,更加寸得楊妃是貌美如花,雍容華貴。
近侍的丫鬟無不賣力夸贊,楊妃也打量銅鏡里顧盼生輝的自己,銅鏡中的人保養(yǎng)得當,濃眉大眼,花鈿閃耀著金色的光,雖然保養(yǎng)得當,不曾疏忽,可是歲月不饒人,眼角的細紋讓自己覺得無比的礙眼,是??!縱然有不老神仙也不會是自己。
身邊的一個老太監(jiān)上來報告:“娘娘,您讓我打探的情況已經(jīng)打探清楚了,三殿下此番入朝已經(jīng)見過皇上,一切安好,已經(jīng)托人告訴奴才,只要把長安城的事情辦好了,會來陪伴娘娘小住數(shù)日再回封地?!?
說完見娘娘沒什么吩咐,也就告退了。這番是自己向皇帝求了很大的恩典這才讓兒子回到長安城小住,這個孩子,還真是調(diào)皮,先游山玩水起來了,也不惦記自己這個娘親。
楊妃想起兒子臉上無限的愛憐,就好似深宮的生活,也不像自己想得這般苦了。
自打太宗皇帝登基以來,案牘勞形,已經(jīng)甚少來看她了,雖然逢年過節(jié)必定有豐厚賞賜,可是自己對這些全然不在乎,作為天潢貴胄,更加金碧輝煌,貴重無比的自己都見過,所以全部放在心上,不過是盼丈夫疼愛,兒子承歡膝下而已,可是這些對于她這個前朝的公主終是不能得。
不過兒子文武全才,楊妃甚是安慰。
楊妃感覺累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比當年,隨便折騰一下便感覺勞累,雖然壽辰穿的衣服自己非常喜歡,但是還是吩咐丫鬟給自己脫下衣服,然后妥善的掛起來,自己需要到臥榻上小歇一會兒,雖然已經(jīng)進入夏季,但是大殿的過堂風微微吹著,楊妃很快便就睡著了......薄紗輕輕揚起,那個時候自己還不是楊妃,也不是亡國之女,正是好年華,父母對自己是無比寵愛,自己在府中第一次見到了他,李世民,從此便傾心與他,偏偏少年材,縱然他不是經(jīng)天緯地之才,獨那日相見便已經(jīng)是地久天長......
楊妃每每做夢,總會夢到和李世民初初相見的樣子,這是她最大的夢魘,如果祈求來世,不要遇上可能對彼此都更好。
“娘娘,娘娘。您又做噩夢啦?”貼身丫鬟桂枝趕緊給滿頭是汗,喃喃自語的楊妃擦汗,本來是如此美好的畫面,對于一個身份特殊的女子,居然變成了懲罰。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縱是相愛在人間四月天,便也有冷有暖有四季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