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黎大海氣不過專門開船去魚排罵了老二一頓，下次找人看好了，這種家庭能把人拖死。

“知道了。”老二心累的低下了頭，當初還是大哥讓他不用管對方家里怎么樣，現在出事了又罵他，唉！

“今天魚排怎么樣，有沒有大貨？”叼著煙吸了一口，黎大海問了聲。

“搞了幾條真鯛，還有一個小龍膽，大魚倒是沒看到。”

黎大海點了點頭，沒有多講。

“大哥，有個船過來了。”

“看到了，等近了問問干嘛的。”

現在海上局勢緊張，村里也讓大家多注意一下沿海外來船只。

大概十來分鐘左右，對面的大船才緩緩靠近了魚排，這艘船有二十來米左右，應該是裝貨了，吃水很深。

上面下來三個人，船上還有幾個人等著，黎大海見狀主動上前查詢。

“你們是干嘛的？從哪里來？”因為上午被氣到了，黎大海語氣不是很好，后面幾個弟兄聞言卻是動了起來。

站在后面的兩個人本來想發(fā)作，被前面那個頭子擋住了。

“我們是香港那邊的船，過來補給一下蔬菜可以嗎？”說的是普通話，不過帶著一股子港味，聽的人想笑。

黎大海也切換了一下普通話，演戲嘛，誰不會，這種配置一看就是走貨的。

“把出關的副件看一下。”黎大海緊盯著后面那兩個人，悄悄對著老五擺了擺手。

“就是買一下蔬菜而已，怎么還要看副件啊？給你看看嘍。”領頭的還在裝傻，手也向懷里摸去，像拿文書一樣。

“我要是你，就不會去摸槍。”黎大海甚至都沒看他，反而吸了一口煙。

領頭的轉眼一看，一把槍對著身后的小弟，兩把槍對著船上。

這就是黎大海和弟兄們的默契，在他們下船的時候，黎大海說話的語氣已經再暗示他們去拿槍了。

“兄弟，大家混口飯吃，不至于吧。”擦了擦額頭的汗，大陸的漁民這么警惕嗎？三把半自動什么時候掏出來都不知道。

“最近間諜船比較多，見諒。”黎大海又把兜里兩把短管也掏了出來，打開保險讓弟兄們拿著。

“我們是走貨的，不好靠岸，過來補充一下物資嘛，大佬，混口飯吃。”來人終于老實的說了一句，這個魚排配置太高了，他有點慌。

“早點說嘛，你走貨不關我事，不是間諜船就行，不過我要確定一下。”黎大海聳了聳肩，走貨的船他們拖網都看到過，有膽子來魚排補給的還是頭一個。

“行，您上去看看。”

黎大海藝高人膽大，一個人跳了上去。直接從中間把篷布打開，看了一下內艙。

“叼，帶的都是雪茄啊，這玩意賣給誰。”還特意拆開一盒看了一下，又翻看了一下四周，都是錄音機之類的，才確定是走貨的船。

把雪茄揣進兜里，“老五，你們把槍收起來。”

跳下船，黎大海讓大家收槍。

“兄弟，不好意思啊，政F下命令了，陌生船只都要查看的。”笑呵呵的和對方說了一句，表示歉意。

當然，如果是黃皮猴的船，有什么證都要把船沉了，沒得商量。

“當然，能理解，這次過來買點蔬菜和淡水，這次跑的比較遠。”

對方也是心照不宣，走貨的船和漁民沒有利益沖突，而且在外面遇到地頭蛇，該低頭的時候就低頭。

“行，要多少，不過魚排上面比較貴。”這邊魚排上面的蔬菜、淡水儲備還是挺多的，每天這么多人吃呢。

“100斤帶葉子蔬菜，一噸淡水，算500塊行嗎？”多出的錢就是買路財了，這個規(guī)矩他懂。

“行，老五，再給他們十斤面條吃吃。”搭點添頭放里面，這錢收的有點不好意思了。

“對了，兄弟，有沒有門路搞到超低溫冷凍機。”黎大海習慣的問了一下，一看就知道這是跑長途的船，肯定有門路。

散了一根煙給對方，黎大海自己用刀把剛剛拿的雪茄切了一小節(jié)，用火柴點燃。

濃郁的煙味從嘴里噴出，黎大海瞇了瞇眼睛。

“這批貨可以啊，應該是古巴那邊的。”

“不好搞，香港那邊港口的凍柜有，但是不讓運過來。”看著黎大海熟悉的動作，大陸的漁民抽雪茄這么熟練嗎？連產地都能抽出來，這批貨還是有人特意打招呼讓他送的。

“老塞，你要是能搞過來超低溫，以后你的船隨便補給，除了槍支，什么都能賣的。”

這句話又讓他心動了，這叼毛漁民一看就是有來路的，一個破魚排搞這么多壯漢，起碼有五把槍。在這里補給就安全多了，以后船上有了傷員也可以送過來。這里離維多利亞港可不遠，地理位置特別好啊。

“好好想想嘛，港口那邊關系你肯定有，在大陸這邊，縣里的一般事我都能給你擺平，只要你能搞過來貨。”

旁邊老五他們看著大哥抽雪茄，一個個都羨慕死了，這么高級的東西，還沒見過呢。

“先把補給搬給我吧。”

見對方沒有搭話頭，黎大海也沒辦法。

“老五，搬貨。”

說完，黎大海又去網箱撈了幾條石斑。

“路上搞點吃吃，石斑好吃的很，這次就當交個朋友了。”笑呵呵把魚送上船。

這邊搬了一會兒貨，領頭的準備給錢。

“我大哥講了，這次不要錢。”老二笑了笑，就是身高太壓迫了，讓人瘆得慌。

“行。”

對方看黎大海講究，讓小弟搬了一箱子雪茄下來。這玩意一箱幾千港幣，先和黎大海交個朋友吧，搞不到機器也要補給啊。

到大陸這邊補給是別想了，一個個漁村的港口，靠岸卸了貨交易好了就要跑。這里的生產大隊火力是出了名的猛，前年在廣西被人家岸炮轟了幾次，嚇死人了。

還是那些海上接貨的舒服，直接在公海等人拿就行。可惜現在大陸管的太嚴，只有幾個門路廣的能干這個。

黎大海一面釣魚，一面關注著對方船只，看到對方走了才專心釣魚。

“大哥，對方送了一箱雪茄。”老五搬著箱子走了過來。

這種箱子是扁平的，像公文包一樣，一箱子有五十盒雪茄。

“你們想抽的自己拿一根試試，就像我剛剛那樣，別過肺啊。”看著弟兄們躍躍欲試的眼神，黎大海直接讓他們自己拿。

剩下的就收起來了，下次帶到縣里，沒事抽著玩。

上輩子他也喜歡抽雪茄，這玩意勁大，不卡嗓子。

“大哥，下次他們來補給怎么辦？”

“按照今天的貨，收300塊，要港幣啊。”港幣有用呢，到黑市能換到不少好東西。

“曉得。”

菜是家里種的，水是小島上面打的，無本萬利啊。

又釣了一會兒魚，黎大海就餓了，上午在大灣村小賣部吃的東西也頂不住啊。

現在也沒飯吃，黎大海就去搞個小爐子，燒了一鍋開水。

先把蘸料調好，逮著一條真鯛，先把鱗片打好，直接活魚打邊爐。

等水燒開了，摁著魚直接從身上片著吃，魚身還在抖動呢。片下來的魚肉還有一根刺，黎大海也不在意，大刺吐出去就行了。

刀快，手穩(wěn)，魚鮮，一條魚吃完黎大海才爽了。

飽飽的打個隔，這一頓吃了十塊錢，艸，下次不能這樣搞了，太奢侈。

等最后一波潮水釣完，這時候才四點，現在潮水又推前了。

“老三，幫我把雪茄帶到縣里，放我床下。”

這玩意他們抽了一次就沒興趣了，不過老七和老九肯定會喜歡，能裝逼嘛。

“知道了，你晚上去縣里嗎？”

“明天過去，晚上找他們開個會，順便明天催一下注塑廠。”

踏馬的注塑廠要加快了，家里弟兄天天釣魚不是個事啊。

這段時間還要去阿德那里買雜魚，不然魚餌和飼料都不夠用，小龍膽吃的也多，還不能餓著，想讓它們長快一點呢。

幾條小龍膽都是超過五斤的魚，正在飛速成長期，一年能長十斤肉。

而且這個速度越來越快，只要不死，魚排上面一網大龍躉到90年代換幾套房子輕松，90年代初期活的大龍躉要幾十塊一斤，貴的很。

回到村子，他們拖網船也回來了。林廣福一家子錘著腰下來了，一個個累的夠嗆。

“林哥，你們換條大船，多搞點人上去嘛，這樣累死的。”

“我也想啊，魚排馬上交尾款了，多搞點錢才行。”林廣福看到黎大海在調侃他，也不生氣。

前幾天林家老爺子講了，他們那邊自己搞魚排，到時候他還得去幫忙，神經哦，他家里這么忙。

自己天天累的半死，還得回去幫大伯搞魚排。還是黎大海舒服，想翻臉就翻臉。

“搞完等一下，說點事。”

看到黎大海這么講，他就知道肯定是魚排協會的事，點了點頭去過魚獲去了。

等榮叔和張老大都在了，黎大海直接把它們叫到一條船上，懶得回家講了。

“注塑廠那邊還要多久？我今天看到才五個魚排下水。”黎大海皺著眉頭，這些魚排離他家越來越近了，遲早影響到他家的釣魚，早點搞完早點恢復生產。

“那邊的浮筒早就生產完了，就是捆綁和晾干要的工人多，搞不完。”

“你們是副會長，腦子讓驢踢了啊，工人不夠就去招，場地不夠就放村子里搞，我就不信村里能沒地方。”黎大海生氣的拍了下桌子，一個魚排協會，說話比大隊部都有用，臨時支個倉庫誰敢廢話。

“要錢協會出，反正上次還剩不少錢沒花，加快點速度行不行。”

踏馬自己不在，你們幾個副會長是一點事都不管是吧。

幾人互相看了看，黎大海看樣子是急了，他家好像馬上又好幾個弟兄結婚，估計缺錢。

“行，明天我們一起去催，順便把事辦了。”

看到幾人答應花錢加快速度，黎大海心里總算好受一點，最近自己被氣了幾次，脾氣也爆了。

“剛剛講話重了點，大家見諒啊，馬上釣魚不能搞了，拖網也不行，我這邊心里上火呢。”黎大海主動道歉了一下，在座的都比他大。

“釣魚怎么不能搞了啊？”林廣福還疑惑呢。

“你們以為呢，附近魚最多的地方就是我家魚排，等這些魚排下水聚魚，我那邊的魚第一時間分散到你們那里，釣個毛啊。”

“啊，這樣子嗎，確實不好搞。”幾人聽到都覺得他講的是真的。

這次又讓他吃虧了，雖然他是會長，也不能一直吃虧啊。

“大海，我們都理解，你先別急嘛，弟兄結婚錢不夠的話，我借你點都行。”榮叔主動開口，黎家的家底還是厚的，他要借錢在座的都愿意拿。

“行了，那我先回去吃飯了，明天早上碼頭等，我們開船過去。”

幾人紛紛點頭，黎大海又去老王那里買了瓶辣醬，最近自己被氣的胃口沒有以前好了，搞點味道重一點的，還是要多吃點飯。

......

隔日早上，約好的幾人開著船直奔鎮(zhèn)上。

等到了碼頭的時候，就看到有工人在忙活了。

把船停好了，黎大海先上去和小魏打了招呼。

“剩下的還要多久啊？”

“大概二十幾天吧，怎么了？”小魏不明所以。

“能不能加快點，大海那邊的釣魚有點影響。”榮叔上來講了一句，不能讓大海一個人講，他們三個看著，那還不如不來。

“加快不了啊，場地就這么大，大海哥，我也沒辦法。”

“能不能把東西搬到村子里搞，到時候多招點人干，村子里場地大的很。”

“大海哥，這樣太麻煩了，剩下十七個魚排，光浮筒就接近上萬，這東西不能疊加啊，運輸太難了。”

一個加長的大解放頂天能運一百來個浮筒，就算用大船一趟一趟的拉，也要幾十趟，還有竹排和木板，繩索也不少，麻煩的要死。

黎大海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了，確實沒考慮到這個。大船來回幾十趟，光油錢就要不少，而且去村子里還有每天運工人。

想了一下，他就改變了策略。

“這樣，你們捆綁好的模塊，送到已經裝好的魚排上面堆著，等剩下的活干完的時候，去海上一次性安裝好，你看行不行？”

這樣的話，起碼最近不會耽誤他釣魚，還能搞一點錢呢。

“這樣也行，不過你們要負責看管物資啊，半夜被吹跑了就完了。”

“行了，就這樣，我會讓人看著的。”

搞好的魚排勉強聚了一點魚，晚上也可以留人在上面釣魚，順便看一下。

“好吧，那我就這樣安排了。”

看到事情解決了，黎大海就和他們回去了。

誰知道事情解決的這么快，回去還能釣一天的魚，晚上跟大船回縣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