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讓幾句進了宅院，鄭儼先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

對！沒錯！剛才就是這個味兒！

現在雖然有些淡了，但自己肯定沒走錯地方！

當然，心里頭想著這個，鄭儼嘴上說的卻都是場面話。

古代里里外外都是個“人情社會”，不像現代城市化后的鄰里氛圍似的，門對門住幾年，互相也說不了幾句話，更不知道對方是干嘛的。

像鄭儼今天過來，也是想著探探門頭，打聽一下高肅的身份來歷。

之前的鄰居，鄭儼也都是這么處過來的。

畢竟有句老話叫“遠親不如近鄰”嘛！

如果哪天你遇上什么事兒了，沒準就能請鄰居幫幫忙。

或者萬一哪天和鄰居起了沖突矛盾呢？

也能自己提前掂量一下什么的。

而在得知了高肅的大概情況后，鄭儼表示還挺震驚的：

任誰也想不到高肅的身世竟是如此“離奇”！

已故神武帝之孫、文襄帝之子，當今皇上的親侄子。

這得是多大的來頭啊！

難怪剛才“安德王”會到這里來……

可與此同時，高肅母子又是如此的……落魄。

誰家“頂級皇親國戚”住這種小宅子啊？

就算高肅的生母身份低微吧，也不能……

唉，沒法說！

當然，即便如此，鄭儼倒也不會看輕了高長恭母子。

因為高長恭畢竟是“皇家血脈”，說不準哪天就又發達了，到時候再想“抱大腿”不就晚了？

反正在此之前，保持不卑不亢的態度，跟人家正常鄰里交往就行了。

偶爾遇見個什么事兒，雪中送炭一下，也許將來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相應的，鄭儼的家世來頭，也比高肅想象中要厲害一些。

原來鄭儼出身于大名鼎鼎的“滎陽鄭氏”，老爹現在還在朝廷中擔著一個“五品官”。

算不上太顯赫，否則也不會跟現在的高肅母子做鄰居。

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挺了不得的，畢竟“滎陽鄭氏”是當世數得著的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自漢以來到隋唐時期，是中國古代史上一個避不開的永恒命題。

甚至很多時候是皇權無可選擇的合作對象。

直至唐末，世家大族才完全走向了衰敗。

而南北朝時期，則是世家大族的一個發展巔峰。

北魏時期孝文帝漢化改革，對漢人各州諸姓進行了評定，將“清河崔氏”、“太原王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和“隴西李氏”定為漢人中最高等級的“五姓”。

由此可見“滎陽鄭氏”之尊貴。

后來“北魏”分裂成“東魏”和“西魏”，接著又分別為“北齊”和“北周”所取代。

但“漢人五姓”，或者說世家大族的影響力并沒有下降。

后世隋唐時期的“五姓七望”，便是由此演變而來。

當然，除“滎陽鄭氏”等“漢人五姓”以外，河東裴氏、京兆杜氏、弘農楊氏、潁川荀氏等也是很牛逼的存在。

……

至于那個長得異常漂亮的小姑娘，倒不是什么鄭儼的“童養媳”，而是鄭儼的“小姑母”。

沒錯，小姑娘叫鄭芷惜，今年十三歲，同樣出身于“滎陽鄭氏”。

別看鄭芷惜歲數小，但人家在家族里的輩分大啊！

因此論起來的話，鄭儼確實得喊鄭芷惜一聲“小姑母”。

由于鄭芷惜的生母和鄭儼的繼母一直是閨中密友，所以鄭儼有時候就會帶著鄭芷惜這位“小姑母”一起玩。

而且鄭芷惜也是個“小吃貨”，剛才聞著香味兒后，她還迫不及待地慫恿“大侄子”鄭儼帶她過來看看呢。

不過當著外人的面，鄭芷惜表現得還挺文靜的，坐在那里也不說話，就只是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轉，看著俏皮又有神，非常招人喜歡。

“寒舍簡陋，剛搬過來也沒怎么收拾，實在招待不周，讓鄭公子見笑了?！?

一起落了座后，高肅本想先給上兩杯茶，結果家里連個“高碎”都找不著，最終只得斟了兩杯熱水糊弄事兒。

“無妨，以后有的是機會！”

鄭儼無所謂地笑了笑，隨后將手上拎著的兩包點心放在了桌上，“這是‘蘭鑫坊’的點心，高公子和伯母可以嘗嘗。”

“鄭公子太客氣了，受之有愧?！?

高肅低頭表示推讓，鄭儼卻是霸氣地擺了擺手，“誒，一點兒小吃食，算不得什么！只管收下便是！”

“那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高肅看得出鄭儼是個實誠人，干脆接受了他的好意，“改日有機會，還請鄭公子再次駕臨寒舍，容在下親自給鄭公子做點兒小吃食。”

“哈哈……如此甚好！求之不得！”

鄭儼正愁不知道怎么開啟這個話題呢，此時高肅提了，他立刻順著說了下去，“沒想到高公子還會做吃食？剛才我瞅著貴宅炊煙裊裊，難道是高公子在下廚嗎？”

“呵呵……剛才舍弟和幾個朋友過來了，我便簡單做些吃食招待一下?！?

高肅點點頭承認了。

“哎呀！沒想到高公子還有如此手藝？佩服、佩服！”

鄭儼露出一副稍有些夸張的神情，結果鄭芷惜卻在一旁“拆臺”似的跟他說起了“悄悄話”：

“你剛才不就是聞著飄到宅子里的飯香味兒過來的嗎？這有什么好驚訝的？”

“哎呀，你別亂說話……”鄭儼瞪了鄭芷惜一眼，一時間真恨不得直接捂住自己這位“小姑母”的嘴。

“我沒亂說話呀，你剛才聞著味兒饞得都快流口水了，我都瞧出來了……”鄭芷惜眨了眨大眼睛道。

“你……你剛才不饞??？還說我？快閉嘴！”鄭儼暗中扯了扯鄭芷惜的袖子，同時忍不住看了高肅母子一眼：丟人??！

“我沒說自己不饞呀，我剛才也快要流口水了。”鄭芷惜說著，還用小手在自己下巴處比劃了兩下，那副模樣看起來極為天真爛漫。

鄭儼：……

張氏：這小姑娘倒不認生……

高肅：6！真6！

附注：隋唐時期的“五姓七望”分別為“隴西李氏”、“趙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和“太原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