徬晚。

夜風透過木窗上的縫隙吹了進來，吹進了一間亮著燭光的屋內。

屋內裝飾較為華麗，大多數都是粉紅色，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胭脂香氣。

尤其是隔壁房間還不時傳來女子的歡聲笑語與呻吟聲，令同處一房間的多爾普與如煙二人臉上略顯幾分尬尷。

“咱們急需的貨物，搞到了嗎？”

如煙一身紅塵女子的打扮，臉上濃妝艷抹，此刻卻坐在床上，一副上位者的氣息，看向弓著身子的多爾普。

“嗯，錢四已經答應幫忙收集糧食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運送著糧食回到越國。”

多爾普如實稟告著。

“那就好，如今草原干旱，牛羊都餓死了一大片，咱們族人也過得很難啊。”

如煙想起了自己家鄉，唏噓不已。

若是可以，她才不想在這里當妓女，而是想回到家鄉，跟族人們共度難關。

“嗯，我打算以購買綢緞，瓷器為遮掩，將糧食藏到里面，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運輸出去。”

多爾普說著，這個時代商國的官員基本上不管這些，只要銀子塞到位，也不會查。

“對了，有件事情，你回去得跟郡主匯報匯報。”

如煙說著，想起了什么，略有顧慮的說道：“錢塘縣之前的縣令已經調走了，如今又上任了一名新縣令，不到二十，但是做事雷厲風行。

我擔心咱們在這里的經營，會被他發現，甚至是毀掉咱們在這里的所有，此事務必告知郡主，請她謹慎處理。”

錢塘縣位于商國的中心偏西，離越國還有幾百里的路，但是越國已經將觸手發展到了這里。

“是！我也發現了，而且還與那位縣令接觸過，年齡與郡主相仿，談吐和閱歷不像是他這個年紀所擁有的。”

多爾普說著，隨后又道：“不過和郡主的聰明才智比起來，十個他都不夠看。”

他內心深處已經對他的郡主有一種深深的崇拜，就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一樣。

如煙沉吟了一會，她心里也覺得沈多金比不上她的郡主。

“這里畢竟是商國，不是咱們地盤，若是出了意外，即便郡主有通天的手段，也無法直接參與這里，凡事還是得小心為上。”

“是！”

多爾普恭敬的回答著。

如煙端起酒杯，搖晃著其中的酒水，感嘆說道：

“商國這么好的地盤，卻滋生出這么多貪官污吏，甚至就連那個老不死的皇帝，都是昏庸無能之輩。

而我們越國雖說擁有廣袤的草原，但是物資稀少，如今卻連族人的生活都保障不了。

你說，如果商國的土地變成咱們越國的，那該多好啊……”

如煙重重的嘆著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自幼便被培養成為藝妓，在這里受命潛伏著。

她盼了一年又一年，這郡主為什么還不揮師東征呢？

多爾普聽罷，也是很感慨，隨后說道：“大人放心，郡主改稱公主之日，不遠了。”

如煙遲疑了一兩秒，她聽明白了，嘴角微微上揚。

“可惜了，我身處異國他鄉，不能親眼看到郡主成為公主的那一天。”

她目光中流出一種強烈的炙熱。

……

與此同時。

顧家布坊內。

顧紅纓要搖晃著織布機上的把手，她精神略微萎靡了一些，似乎是干了一整天，她的眼神已經有了幾分麻木。

此時，有一些不好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里。

“這真是累死個人了，哪有這么干活的，從早到晚，還不讓人收工，還點著蠟燭在這里干。”

“可不是嘛，我就沒見過這樣的東家，只管兩頓飯，讓人干到晚上戌時都不讓人回家。”

“就是，我家里還有孩子要照顧呢，要是回去晚了，我老漢又該打我了。”

顧紅纓聽著這些閑話，她微微皺眉，她為了趕工，只好讓這些女工一直在這里干，不讓下班。

事到如今，她也沒有辦法，這些新手女工出布率極其慢，一天連一張布都做不出來。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雖然說讓你干活干的多，但是工錢也給的多啊，你們去打聽打聽，哪個東家給你們一天十個銅板？”

阿鳳急了，對著那些女工爭吵著。

這話說的倒是事實，她們在別人那里干一天才六個銅板。

顧紅纓停下了手中的活，起身對著女工們說道：

“我這么做的確是為了趕工，所以才讓大家一直忙活這么晚，如果有誰家里有事的，可以先離開了。

如果誰愿意留下來接著干到亥時三刻的，一個人十五個銅板。”

此話一出，那些嚷嚷的女工們，頓時閉嘴了，有一兩個女工因為家里的確有事，大多數女工因為拒絕不了十五個銅板的誘惑，留了下來。

在這里干一天頂在別人那里干兩天。

見這些女工不再吵吵，顧紅纓繼續坐在自己的織布機前，搖晃著手中的把手，另一只手撥弄著蠶絲。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了。

顧紅纓困的只打哈欠，兩只眼皮止不住的在打架。

“東家，亥時三刻到了，我們先走了啊。”

一位女工對著顧紅纓說道。

顧紅纓轉頭，一臉困意的點點頭，然后對著旁邊的阿鳳說道：

“阿鳳，給她們發工錢吧。”

“哦。”

阿鳳發完工錢之后，女工已經差不多走完了。

顧紅纓依舊坐在織布機前，拍了拍自己臉頰，清醒了一下，繼續搖晃著把手。

阿鳳有些不忍的來到她身前，勸說道：“小姐，要不先休息吧，這些活明天再干。”

顧紅纓見阿鳳也是一臉困意，拍了拍阿鳳肩膀，道：“你先去睡吧，我再干一會。”

阿鳳待在原地，沒有走開。

“阿鳳，她們做了多少布？”

顧紅纓見阿鳳不走，便詢問著。

“咱們招的是大多數都是新手，只完成了三十條。”

阿鳳面露難色的說道。

按照這個進度，七天才二百一十條，遠不夠三百條的訂單。

“綢緞呢？”

顧紅纓咬著嘴唇，感覺壓力好大，詢問道。

“小姐你一個人做了一條，其余五人做了一條半。”

顧紅纓做過綢緞，那些女工沒做過，所以進度上比顧紅纓慢很多。

阿鳳匯報著，發現顧紅纓眉頭緊鎖著，私下里將手指頭掰成慘白色，沉默良久后，她才說道：

“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小姐……”

阿鳳一臉心疼的望著顧紅纓，她知道顧紅纓此時正扛著巨大的壓力，而顧紅纓則將這些壓力都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