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觀星臺的青銅渾天儀浸在雷雨中，二十八宿星盤間嵌著佛郎機火銃的燧石片，赤道環(huán)的刻度被寒水石粉蝕成苗疆尸蠱符。朱慈烺的鹿皮靴碾過紫微垣星圖的裂痕，靴尖挑起半截斷鏈——鏈環(huán)上熔著《鹽法志》殘頁，頁角金印正被毒汞蝕成哈布斯堡鷹徽。

“渾儀改成了火器望山！”葡萄牙少年瘸腿攀上黃道環(huán)，千里鏡對準北極樞軸，“楚王在四游儀里藏了佛郎機測距銅管——渾儀轉一度，江底鐵棺陣的炮口就抬三寸！”

蘇沅的銀鈴鐺甩向天衡柱，鈴舌絞住纏滿苗疆銀蠶絲的赤經環(huán)。蠶絲震顫間，渾儀地動盤突然翻轉，露出底下浸泡石腦油的《丙申年礦稅密檔》。疤面張鏈鏢擊碎地動盤銅蓋，扯出的非是機關，而是十二具童尸——每具脊骨釘著寒水石錐，錐尖刺穿的《大統歷》紙頁正滲出西班牙火炮坐標！

“星盤是炮擊算表！”朱慈烺繡春刀劈開赤道環(huán)。刀刃卡進黃銅刻度槽的剎那，渾儀南極樞軸突噴毒煙——三百粒鍍銀佛郎機子窠如流星激射，彈殼刻著的泰西數字遇雷火自燃，竟在空中拼出九曲御河閘口的經緯度！

暴雨擊穿渾儀窺筒。葡萄牙少年潑出硝銀水，藥液順窺管紋路蝕出顯陵玄宮秘道圖：“楚王用渾儀測龍脈地氣！每測一宿，地窖火藥就埋深一尺！”

觀星臺基座轟然塌陷。十二口鑄鐵棺破土而出，棺內塞滿熔化的西班牙銀幣——銀漿裹著《馬太福音》殘頁，在渾儀底座凝成圣母像琉璃瞳仁的倒模。蘇沅銀鈴鐺砸碎銀模，琉璃碎片映出楚王虛影：“孤借洪武爺欽天監(jiān)的渾儀，算盡大明龍脈死穴！”

“少將軍看北極樞！”疤面張鬼頭刀劈開渾儀頂蓋。北極樞軸內嵌佛郎機磁石，磁極吸著三百根苗疆人筋絞成的弓弦——弦上搭著傳國玉璽碎片熔鑄的箭頭，箭鏃陰刻的倭文正隨渾儀轉動顯形：“驚蟄星移，白水龍殤！”

渾儀突然自行飛旋。四游儀上的西班牙測距管射出寒光，光束掃過江面，三艘佛郎機戰(zhàn)艦竟從雷云中破霧而出！葡萄牙少年千里鏡映出艦艏銅炮——炮膛填裝的非是鐵彈，而是整捆浸泡砒霜的《鹽法志》，書頁間銀蠶啃噬出顯陵地脈裂痕！

“渾儀是炮臺眼睛！”朱慈烺騰身踏碎黃道環(huán)。繡春刀刺入南極樞軸的瞬間，觀星臺地脈裂縫中突然鉆出三百具蠟尸——尸骸手捧渾儀部件，胸腔內《丙申年地契》遇毒液膨脹，將星宿盤頂向半空！

蘇沅銀鈴鐺絞住天衡柱鐵鏈。鈴舌刻著的泰西數字突跳至“甲申”，鐵鏈崩斷的剎那，渾儀窺管如毒龍?zhí)ь^——管口噴出的寒水石粉凝成崇禎帝虛影，虛影咽喉處插著半截苗疆骨笛，笛孔淌出的毒血正蝕穿紫微垣星圖！

“星圖化炮膛線！”葡萄牙少年擲出硝銀瓶。藥液澆在渾儀地平圈上，銅銹剝落處顯出一行倭文：“白水盟誓畢，渾天葬龍時?！?

驚雷劈中北極樞。渾儀在電光中轟然解體，三百塊青銅殘片如流星墜向江心——每片殘骸都陰刻著佛郎機戰(zhàn)艦龍骨圖，圖中馬尼拉港的錨地正與武昌水門重疊！朱慈烺刀尖挑起最后一塊星盤碎片，碎片的汞藍毒暈里，楚王血印正蓋在渾儀測定的“甲申年三月十九”兇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