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疫藥局的檐角銅鈴在驚蟄雷雨中叮當亂響，朱慈烺的鹿皮靴碾過滿地藥渣，靴底沾著的靛藍粉末泛著尸臭。葡萄牙少年瘸著腿撞倒桐木藥柜，千里鏡銅管對準格間暗屜：“砒霜混著寒水石粉……楚王在施給百姓的防風湯里下毒，這哪是治疫，分明是要煉人丹！”

蘇沅的銀鈴鐺扯開麻布藥囊，滾落的非是甘草，而是浸泡石腦油的苗疆符紙。符咒遇雷火自燃，青煙中浮出三百粒佛郎機火銃的子窠，彈殼刻著的泰西數字正跳向驚蟄未時：“疫藥局是幌子！楚王用發藥的由頭，將火藥暗埋百姓藥囊！”

疤面張的鏈鏢絞住藥碾銅杵，扯出的非是藥餅，而是整卷《鹽法志》殘頁。頁角“忠勤”金印被毒液蝕穿，露出底下陰刻的孝陵地宮圖：“狗日的楚王！藥碾轉軸連著地底火窖，每碾一斤毒粉，地火便燒穿三尺龍脈！”

暴雨砸穿瓦頂。靛藍藥粉遇水汽騰起毒瘴，院中領藥的百姓突然雙目赤紅，指甲暴長如獸爪。葡萄牙少年潑出硝銀水，藥液澆在暴民額間竟嘶嘶作響：“是苗疆尸蠱！楚王把蠱卵混在疫藥里，借驚蟄春雷喚醒毒蟲！”

疫藥局地磚忽地震顫。十二口煉丹爐從地底升起，爐膛塞滿西班牙金幣和傳國玉璽碎屑。蘇沅的銀鈴甩向爐蓋，青銅獸鈕猛然彈開——爐內非是丹丸，而是浸泡砒霜的《丙申年礦稅密檔》，書頁間銀蠶亂竄，正將“崇禎二年”蝕成“甲申兇歲”！

“白水盟誓都是鬼話！”朱慈烺的繡春刀劈開銅爐，刀刃卻被磁砂吸住。爐膛內迸出整幅《遼東火器圖》，圖角楚王印鑒下壓著一行倭文：“驚蟄日疫起時，白水變血河?！?

雷蛇劈中院中古槐。槐心炸裂處露出西班牙火炮的青銅膛管，炮口填裝的非是鐵彈，而是整捆浸泡毒液的《大統歷》——歷紙在雨水中舒展，顯出的非是節令，而是武昌城防的命門要沖！

“少將軍，炮膛引線！”葡萄牙少年千里鏡映出藥柜暗門。三百根苗疆人筋浸透火油，筋索末端拴著東廠宦官的白骨哨——哨聲響處，疫民竟列成軍陣，指爪撕開胸膛，掏出浸蠱的心臟扔向官倉！

疤面張的鬼頭刀斬斷人筋索，刀刃卻被骨哨震出裂痕。藥局地窖轟然塌陷，露出窖底鑄鐵轉輪——輪輻上釘著三百幼童手掌，掌紋浸毒處顯出的，正是楚王手書的“甲申”徽記！

“用童男掌心血祭……”蘇沅銀鈴鐺砸向轉輪銅樞，“楚王要在驚蟄雷響時，借童怨燒穿龍脈！”

雷云裂開一道紫電。疫藥局丹爐齊鳴，爐口噴出的毒煙凝成楚王虛影，手指朱慈烺狂笑：“孤以十三府疫民為引，八十一縣鐵棺為膛，你這小兒可能破吾焚天局？”

朱慈烺騰身踏碎轉輪，繡春刀貫穿虛影咽喉。刀尖映出江心滔浪——三艘佛郎機巨艦破霧而出，圣母像琉璃目迸出寒光，艦艏銅炮群已對準孝陵享殿的金漆匾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