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路人率先圍觀起來。

場內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那滿頭的白發，以及那縈繞在身邊肉眼可見的酒氣。

其次便是那人身上的儒衫，還有他腰間別著的寶扇，使其整個人顯得風度翩翩。

再仔細一瞧，應當是和那地上少女年歲相仿的俊俏公子。

劍星眉目間卻是露著一絲溫潤儒雅。

畢竟是富家公子，修養這方面還是做到位了。

只可惜，此人目前滿是醉態，口中淫笑不斷，哪還有半分世家少爺的模樣。

如此反差，倒也引起了四鄰街坊們的議論，尤其是那地上的女子，惺惺作態，半天都“不愿”推開那白發少年。

這二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于這鬧市之中動手動腳，做下如此傷風敗俗之事。

“簡直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

一個賣雞蛋的老婆子見到這辣眼睛的一幕，連忙用手捂住了雙眼，但那露出的指縫卻明顯出賣了她。

一旁眾人倒是不嫌熱鬧，開始隨聲附和起來，嚷嚷著要讓著“兩口子”繼續表演下去。

看著眾人對自己指指點點，陸林軒此時是又羞又憤，劍廬多年的避世生活，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這些街坊鄰居們異樣的眼光。

那男子居然還不依不饒，口中淫詞不斷，伸手還想調戲自己。

陸林軒氣憤之下，一腳狠狠地踹了過去，這才勉強脫困。

這一腳下去，那男子似乎也清醒了許多，倒是開始道歉起來。

陸林軒倒是全然沒有注意，她剛用寶劍換來到糯米已經撒在了地上。

待她發現時，卻已經晚了，那男子打著酒嗝，率先一步彎腰，打算撿起地上的布袋。

“呃……”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這人突然大肆嘔吐起來，腥的騷的一股腦全吐在了布袋里。

“啊，我的糯米！”

陸林軒的大腦一片空白，周圍不堪入耳的聲音如同潮水般涌來，讓她快要喘不過氣。

羞憤難當之下，只想要馬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可剛要邁開腿腳，那酒鬼公子居然扒上了她的腳踝，那手還肆無忌憚地向上摸去。

“你撒手啊！”

“不嘛！”

兩人一陣糾纏，這不明所以的事態，卻讓圍觀百姓忍不住出言腦補了起來。

“這怎么回事？”

“好像是小兩口吵架……”

“瞎說，我這兒站半天了，這小伙子是要求婚呢？

“嚯，那女的玩弄感情啊……”

聽到這里，陸林軒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一個黃花大閨女，除了師兄以外，連一個男人的手都沒摸過，怎么就成了眾人口中那種淫娃蕩婦了？

仿佛天塌了下來，就在她感到無助之際，面前擋路的人群一晃，猛然間，她從縫隙中看了過去

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緩緩放下酒杯。

“呂，呂大哥？”

那人似乎突有所感般回了半個腦袋，然后僵直了。

“陸姑娘？”

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著幾分尷尬。

顧不上窘迫，此時的陸林軒像是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擠開人群，向著呂唯所處的地方跑去。

此時的她像極了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正奔向自家哥哥的懷抱。

奈何這大腿上的累贅就是甩不掉。

“娘子別走啊？我……我一定會負責的。”

“你是什么人？娘子是我的，是我的……”

那酒鬼公子居然還嚷嚷上了。

“呦，還來了第三者了？更有看頭了。

“二男爭一女？這戲份平日里都不多見哩……”

那些不明真相的群眾居然也開始起哄，這年頭如此狗血的劇情，他們本只在書中看到過，一到現實中，仿佛個個都打了雞血似的，嘴里一個勁地大喊大叫。

恐怕對待自己老娘，也沒這般沖動的。

然而對此，呂唯倒是毫不在意。

刀疤反而開始與那眾人爭論起來，奈何傷勢未好，發出幾聲就啞了下去。頃刻間就被人言吞沒。

呂唯輕輕將他按在了板凳上，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然后一言未發，緩緩走到陸林軒面前，在后者有些驚訝的目光中，一腳踹在了那酒鬼公子的屁股上。

正中靶心！

這一腳結結實實地將他踹飛出去了老遠。

“刺激！”

圍觀群眾無不擺手叫好，就連不少中年婦女眼中都泛出了幾分花癡。

“陸姑娘，咱們走！”

陸林軒似乎還未反應過來，在她眼中，這位只有一面之緣的青年，身影居然前所未有的高大。

“在一起，在一起！”

在這哄吵聲中，她居然鬼使神差將手交了出去。

然后，不出所料的落空了。

“陸姑娘，你可還好？”

呂唯回過頭來，一本正經地關心道。

陸林軒臉色一紅，恨不得鉆進地縫里去。

“不必理會這些星斗市民……”

呂唯輕輕留下一句，像是在安慰，轉身叫起刀疤付錢走人。

陸林軒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觸及到那寬闊的肩膀，似乎又有些安心了。

于是低著頭，扭扭捏捏地跟在身后。

“好霸道啊，這要擱在二十年，老婆子我準嫁給他。”

先前那個賣雞蛋的老婆子咽了咽口水。

“哇，老奶奶，二十年前你多少歲啊？”

“六十！”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那酒鬼公子傻笑兩聲，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悄悄跟了上去。

……

一路上，陸林軒還想著剛才呂唯救場的那一幕。

直到前面的呂唯突然停下腳步，她一個不注意撞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不好意思，呂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陸姑娘可是要治病救人？”

呂唯并沒有生氣，只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聽對方這么一說，陸林軒這才想起自己的師兄還在客棧昏迷不醒。

“瞧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

“呂大哥，我師兄中了那黑白無常的千尸萬毒掌，已經危在旦夕，唯一的解藥是糯米……”

陸林軒恨不得一口將事情說完，奈何她萬分焦急，說的到嘴邊的話已經是含糊不清。

“無礙，無礙。”呂唯早已經知曉劇情，在表示安慰的同時，吩咐刀疤把先前喝剩的米酒一起打包帶走。

“走，去看看你師兄。”

聽聞此言，陸林軒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半分，欣喜之余，趕在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