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的大門前。

鎮撫使姚兆一臉陰沉的望著一具具尸體。

身后眾多的錦衣衛，也一個個面露怒火。

這些尸體，都是北鎮撫司的人！

其中的那位千戶，更是姚兆從小培養的心腹。

說是半個兒子都不為過。

如今被人打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好在姚兆足夠冷靜，并沒有當場發作。

抬手壓下屬下們的騷動后，抬頭冷冷的說道：“我需要一個解釋。”

姚兆的對面，是一位二十多歲的男子。

面容方正，身著六扇門捕頭官袍。

領口鑲嵌的金線，尤為惹人注目。

此人正是四大神捕之一的鐵手！

對于錦衣衛眾人那殺人般的眼神，不管是鐵手，還是他帶來的一群捕快，臉上沒有半點懼色。

不僅如此，有些人甚至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似乎巴不得北鎮撫司的人會動手一般。

“唉！~”

聽到姚兆的詢問，鐵手深深一嘆。

十分敷衍的抱拳一禮，搖頭說道：“說來真是非常遺憾，我等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大水沖了龍王廟。”

姚兆沒什么反應，靜待下文。

“此事還得從一起商隊失蹤案說起。”

鐵手裝似回憶，緩緩講起了前因后果。

“兩月前，永記商號來大理寺報案，說自家來往出云國的商隊，在進入本國境內后無故失蹤，想請少卿大人派人調查一下。”

“聲稱，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扯淡！

姚兆一聽，就知道鐵手在胡扯。

一個小小的商號，不過是失蹤了一個商隊，有什么資格請求大理寺出面？

應該去找失蹤地的州府出面調查才對。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要大理寺出面。

那六扇門的幾千個捕快，還不得被累死？

類似的案子，唯有當地府衙確定自己處理不了，才會向大理寺求情增員。

這才是三法司的正常程序。

哪有受害方直接越級向大理寺請求的道理？

……

姚兆的臉色愈發難看。

可他依舊沒有發作，只是冷冷地問道：“這跟我的人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

鐵手表情浮夸的大聲嚷了一句。

接著，又繼續按照事先準備好的劇本說道：“我等在追查商隊失蹤案時，通過蛛絲馬跡，發現對方竟是一伙只殺人不奪財的畜生！”

“此等兇徒，我六扇門自不會讓其到處禍害百姓，故增調人手，一路追尋，終于在接近皇城時，追上了那伙兇徒。”

“經過一番縝密的布置，于城外三十里處，成功將其圍住。”

“唉！~”

說到此處，鐵手再次發出一聲嘆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于在臉上擠出一抹遺憾之色。

此刻的姚兆，基本上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可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他想知道，鐵手要如何解釋。

“當時，兇徒落入圈套后，反擊異常激烈，我等也是實在沒辦法。”

“不得已之下，只能全力出手，將其擊斃當場！”

“為此，六扇門足足折損了十幾號兄弟。”

“事后搜身時，我等才震驚的發現，這些家伙竟是錦衣衛的人！”

“也難怪會那么兇悍。”

“可……他們為什么不早說呢？”

鐵手搖了搖頭。

接著，對姚兆隨意的拱手一禮，嘴角浮現一抹詭異的微笑，繼續說道：“請姚大人恕罪，我等是真的沒有想到，一伙殺人不眨眼的畜生，竟是出自錦衣衛。”

“而且，他們又為何會對一個普通的商隊下殺手呢？”

姚兆雙拳緊握，內力瘋狂激蕩，目光死死的盯著鐵手。

那個商隊，的確是自己人滅掉的。

他知道手下人的行事風格。

若是在執行機密任務時，受到外界因素干擾，會圖省事，略過監管的選項，直接將人殺人滅口。

左右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此舉雖有執行機密任務為借口，但也確實越過了底線。

沒人在意也就罷了。

一旦被揪住不放，最好的結果，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可這，并不是六扇門將人直接弄死的理由。

將人抓起來收監沒問題，姚兆縱有一肚子的火氣，也只能捏著鼻子忍了。

畢竟，那本是六扇門的職責所在。

唯獨當場將人擊殺，是姚兆無論任何都不能容忍的！

這無疑是六扇門在向錦衣衛挑釁。

若是這都能忍下，今后的錦衣衛，還如何在朝廷上立足？

更何況，不將鐵手等人拿下，他也沒辦法向曹正淳交代。

呼！~

然而，就當姚兆準備動手之時，莫名的吹起一陣清風。

令他被憤怒沖昏的頭腦，恢復了一絲理智。

剎那間，他敏銳的發現了，鐵手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興奮！

不對！

他一直在故意刺激我，想要引誘我率先動手。

迅速冷靜下來的姚兆，仔細感應一下四周，心頭頓時一沉。

六扇門絕對是有備而來！

還有其他高手隱藏在側。

此時一旦交手，不等錦衣衛的高手趕到，對方就能頃刻間將他拿下！

“絕不能輕舉妄動，六扇門來者不善，且來勢洶洶，必須將消息稟告給督主才行。”

種種念頭一閃而過，姚兆深吸一口氣，將體內躁動的內力緩緩壓下。

“這都能忍？”

鐵手見狀，眉頭頓時一皺，注視著姚兆的目光中，浮現出凝重之色。

他已經竭盡所能的在挑釁姚兆。

可以肯定的說，若是換成他的話，早就忍不住動手了。

但眼下，姚兆不僅忍下了。

甚至連眼底的恨意，都被他養藏了起來。

“難怪能坐到鎮撫使的位置，光憑這份隱忍，就非常人能及！”

鐵手心中暗道。

同時，也不禁遺憾的搖了搖頭。

六扇門不是錦衣衛和東廠之流，做起事來，從不會肆無忌憚。

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只能引誘對方動手，再名正言順的將其拿下。

這種‘釣魚執法’的行為。

雖然有些下作，令六扇門的捕快們所不恥，更是郭不敬嚴令禁止。

但……也得看是針對什么人。

鐵手相信，如姚兆這等壞事做盡的人，縱使動用一點小手段，郭不敬也會睜一眼閉一眼。

畢竟達到姚兆的層次，想要找到確鑿的證據，絕非一件容易的事。

……

既然姚兆不打算動手，繼續留下去也沒什么意義。

“走吧，回衙門。”

鐵手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賴得繼續跟對方虛與委蛇。

沒能趁機將姚兆抓回大理寺，他心中多少有些遺憾。

“屬烏龜的嗎？竟然這么能忍！”

鐵手嘀咕了一句。

姚兆聽得清清楚楚，可就是不發作。

你隨便說，我都當沒聽見。

他打定主意，絕不會讓六扇門的人有機可乘。

連最后的嘗試，都以失敗為告終。

徹底沒辦法的鐵手，只能無奈的離去。

可就在他轉身之際，眼角似乎撇到了什么。

豁然轉頭看向一處高墻，鐵手的眼底，頓時涌現出無盡的驚喜。

“大膽，竟敢偷聽朝廷機密！”

話音未落，人已拖著一道道殘影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