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煒前世是個學霸。

這一世又接受了最優秀的皇家教育資源，從三歲開始啟蒙，到現在十二歲，九年時間汲取了太多屬于明朝的學識。

一篇治倭疏對他來說自然不是什么難事。

他和朱厚照是兩個極端。

朱厚照看到書本學問就發懵，朱厚煒卻沒有自視甚高，從不覺得自己是穿越者就高人一等，認認真真的在明朝學習知識。

前一段時間，朱厚煒又開啟了簽到系統，這段時間零零散散簽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大哥，你不要總和劉瑾他們混在一起玩，該多和楊學士多學學學問才是。”

“知道啦，弟，楊廷和下午就要了，來得及么？”

朱厚煒笑了笑，“成了，你先去給母后父皇請安罷，稍后過來取。”

“誒誒，好嘞！”

朱厚照開心的跑出春和殿，邁著王八步朝坤寧宮走去。

自去年開始，朱厚照就搬離皇宮，住在東宮，每日來皇宮，自然要給弘治皇帝和張皇后請安。

等朱厚照離開，朱厚煒便陷入沉思。

“治倭疏……”

弘治十五年，倭寇還沒有大面積泛濫，真正泛濫，要等二十年后。

不過現在正是東南倭寇萌芽的階段。

楊廷和是個棟梁之材，能在歷史留名，一定不是泛泛之輩，現在就能看出問題，朱厚煒還是佩服的。

倭寇之亂，亂不在倭，而在漢。

關于明朝倭患，朱厚煒在后世有過深入的了解。

他將紙張平鋪在梨木桌上，提筆醮墨。

“夫倭者，始于明東海島，自高皇帝始，皇朝首與倭通商貢易……”

“然倭匪幾易怒觸高皇帝天顏，乃使高皇帝關閉提舉市舶司……”

“竊以為，倭匪不足慮，國朝當慮漢人之海商，故治倭者，首治東南走私海商……”

很快，朱厚煒便提出了自己的核心思想。

到明中葉，正是明朝彎道超車的最佳時機，海上利潤實在太豐厚，若是海禁被破開，大明的財政立刻就會得到緩解。

但朱厚煒也知道，想要破除祖宗家法，這實在太過于困難。

于是他就借著這次機會，恰到好處的讓帝國上層們開始重視這個問題，要讓他們知道，東南的倭匪，不在于倭寇，而在于東南的漢人走私集團。

很氣憤，卻又無可奈何的一件事。

不明所以的人，提到明朝歷史，都覺得倭寇多么厲害，戰斗力多么驍勇，給明朝造成多么大的危害。

實則不然。

直白的說，倭奴在明朝，壓根不夠看的，明軍只要想認真的打，日本就算舉全國之力，也不夠明朝打的。

那么明朝倭寇為什么會泛濫？

因為東南的海商們，需要倭寇泛濫，因為這樣，海禁的大門才會被關，他們才能走私，才能賺取高額利潤。

所以朱厚煒說，倭患不在倭，而在東南漢人走私集團。

等他寫完治倭疏的時候，朱厚照也大喇喇的提著袍子跑了回來。

“弟！”

朱厚煒指了指桌上的紙張，道：“都寫好了。”

“哈哈！天下學問八斗，吾弟獨占七斗半！”

朱厚煒：“……”

“好啦，不要瞎說了，我有些話要叮囑你。”

朱厚照趕緊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

朱厚煒想了想，便對朱厚照道：“這封治倭疏，雖然我幫你寫的，但楊廷和一定會問你的，你不能一問三不知。”

“噢噢。”朱厚照頷首應著，思緒已經開始飛向別處。

朱厚煒認真的提醒道：“這篇疏的核心思想是治倭患，首治東南海商。”

“那么就不能在倭寇身上下功夫，而應該朝著怎么控制海商走私利益這個方向去想。”

“當然，楊廷和不會深入問你這些話，但你要知道這一點核心思想……”

朱厚照腦子嗡嗡的，只是聽到‘治倭寇，要在海上治’……

“聽明白了么？”

朱厚煒說完，便認真問朱厚照。

朱厚照拍了拍胸脯，忙道：“弟放心，哥都熟記于心！”

朱厚煒點頭：“那好，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別讓楊大人等急了，說不得又要教育你。”

“噢噢，好，那我先走了。”

目送朱厚照離去，朱厚煒微微笑了笑。

這個長兄，在明朝歷史上算作首屈一指的奇葩皇帝，一輩子貪玩，心思壓根沒放在做皇帝身上。

后世給他的評價也極低，都說明武宗朱厚照荒唐、昏庸。

不管別人怎么評價朱厚照，至少朱厚煒從不這么認為。

……

朱厚照興沖沖的回到東宮。

東六宮在紫禁城東邊，是獨立屬于太子的寢宮，這里面有一定規模的太監、禁軍、宮女，還有負責教導太子學問的左右春坊、庶子等東宮屬官。

等朱厚照回到東宮，已是掌燈時分。

楊廷和板著臉等待著朱厚照歸來。

見到吊兒郎當的朱厚照，楊廷和便不悅的道：“太子玩心甚大，微臣布置的課業怕也忘了吧？”

楊廷和是負責教導朱厚照學問禮儀的東宮屬官。

雖然他只有六品，但他未來可期。

一旦弘治帝駕崩，朱厚照登基，那東宮所有屬官都會水漲船高。

楊廷和并不是一個投機取巧的官僚，而是一個純正的士大夫，他是真心在教導帝國的未來，即便這個帝國的未來生性頑劣，楊廷和也從沒放棄。

朱厚照癟癟嘴，看著楊廷和，伸手從懷里取出《治倭疏》，道：“你布置的課業，我早完成了。”

楊廷和并沒有想象中的吃驚，他已經想到朱厚照會寫什么來糊弄自己。

他接過朱厚照手中的題本，邊翻著題本，邊道：“太子殿下，你未來是要繼承大統的，昨日說什么統兵打仗，這豈是一個皇帝該有的思想……”

“嗯？”

楊廷和看著，看著，忽然表情有些呆怔住了，下意識的道：“太子殿下，這是誰寫的？”

“嘶！”

楊廷和倒吸涼氣，抬眸吃驚的看著朱厚照，忽然眼眶就紅了。

朱厚照一臉懵逼，驚恐的問道：“楊廷和，你干什么？還想打本殿下？我告訴你，我不怕……”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楊廷和激顫的道：“有見解，有見解，見解獨特，這未必不是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