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的骨船飛騰而起，緩緩出現在了大隋號鬼船的上方。
陳陽此時正茫然看著水面，轉身就看到披著黑色斗篷，裹著霧氣而來的荼蘼。
背后的石臺上，堆滿了禮物，而面前的荼蘼手里的擺渡使鐮刀上，竟然也掛著一份禮物。
用幽冥之泉下的白石打造的盒子，上面還插著一朵曼陀羅花作為裝飾。
陳陽看著，沙啞道：“你也是來為我祝賀生日的？”
荼蘼的聲音帶著遺憾：“我已經聽說了你的事，抱歉我幫不上忙。如果你現在還是很傷心的話，那我等你心情好了再來？”
陳陽深吸一口氣：“不需要，我現在沒有時間自怨自艾的，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荼蘼點頭：“那到我船上聊聊吧。”
她轉身，斗篷旋轉間，一只白貓喵的慘叫起來。
荼蘼哼了一聲：“找死！”
風信陵試圖偷偷登上骨船的計劃被發現了。
陳陽卻是俯身抱起了蜷縮成一團的白貓，直接登上了荼蘼的白骨之船。
骨船依舊在懸浮著。
白骨之桌，兩只紫花纏繞的椅子。
陳陽和荼蘼坐下后，都是沉默起來。
風信陵跳到了陳陽肩上，剛站穩了，就覺得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傳來，它立刻被彈飛，落到了船尾。
“我不想讓第三個人在這里。”
“隨便，荼蘼姑娘不會只是來送份生日禮物的吧？”
對面的神秘女子淡淡一笑：“不錯，我是有事想請你幫忙，但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彼岸的活兒，我接！”陳陽毫不猶豫：“但報酬得好好談談。”
荼蘼有些意外，霧氣籠罩下的斗篷晃動了一下：“嗯，你終于學會談條件了。”
“不要廢話，先說說你的案子，然后我看看再提條件。”
面對這么干脆利落的陳陽，荼蘼似乎有些不適應，許久才道：“彼岸輪回司，大黑焦地獄，丟了一樣東西，很重要的東西，可以影響到北冥海，南酆山，甚至是雷澤三地的寶物！”
“什么東西？”
“十二攝魂香！”
陳陽嘿然：“十二煩惱，對應十二輪回，輪回司的十二攝魂香！“
他眼神變得格外明亮：“你們要我調查是誰偷了攝魂香？”
“嗯，最好是找回那些攝魂香，那東西煉制不易，整個彼岸就那么十二支，丟了很麻煩的。”
十二攝魂香，暗算自己的那種香。
陳陽立刻問道：“有沒有什么線索？”
荼蘼的聲音很無奈：“線索幾乎沒有，十二攝魂香就保存在輪回司，理論上沒有任何尸魂可以靠近！”
“總得有點征兆吧，不會無緣無故就丟了這么重要的東西吧？”
荼蘼哼了一聲：“目前只有一個疑點。”
她沉聲道：“在攝魂香丟失前，恰好是七月七日鬼門關大開的盛況，萬鬼出門，可以說是放風的日子。那一日，也正好是北冥海和南酆山停戰的日子，人間道佛兩門很多高人也到了彼岸，參與七月七盂蘭盆會。”
陳陽眼神一閃：“道佛的高人？有什么門派參加了？”
荼蘼抬手，一張清單出現在了陳陽面前：“盂蘭盆會的賓客名單，彼岸三方，除了妖魂控制的雷澤，北冥海和南酆山與他們都很有交情。”
陳陽直接掃過這份名單，便看到了佛門蓮華宗。
他又看了一遍：“怎么，沒有武當么？”
荼蘼一笑：“武當，在人間是一家以太極拳聞名的古武宗派，并不是修行門派。而道門龜蛇二仙在武當山所建的修真門派，我們還是稱之為‘純陽宗’！”
陳陽再看清單，果然有道門純陽宗的名單。
他嘴角帶起了一抹冷酷：“這案子我越來越有興趣了，不用說了，一定是這些門派的某個修士趁機偷走了攝魂香，最有嫌疑的……”
陳陽伸手在武當山純陽宗和佛門蓮華兩宗之下做了標記：“就是這兩家！”
荼蘼發出了不滿的聲音：“陳陽，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這純粹是借機找事，你現在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我開始懷疑你是否有這個破案的能力了。”
陳陽推開名單，直接懟道：“用不用我，隨你便，愛用不用！”
“你！”這神秘的擺渡使荼蘼都被氣笑了：“你還來勁了！”
陳陽嘶啞著回道：“殺盡純陽，屠滅蓮華，這是我以鮮血所發的誓言，荼蘼姑娘，不管你怎么說，我都不會放棄的。”
“你做不到！”荼蘼似乎是站了起來，罕見的激動起來：“蓮華和純陽，都是傳承千年的宗門，門下弟子無數，跟三界各方勢力更是交情匪淺，更何況，佛道各宗本為一枝，緊密相連，你以為只是殺幾個修士那樣簡單么？你是要跟整個道佛開戰啊！”
陳陽表情淡淡的，起身就走：“這案子，你另找他人吧。還有，請立刻把你這鬼玩意開走，我這艘船，只招待朋友！”
他已經走到了白骨之船的邊緣，但抬腳間，身子竟然又回到了荼蘼面前。
整個白骨之船上浮動起了霧氣，連下方的鬼船都看不到了。
荼蘼散去身邊的霧氣，還是帶著斗笠，但隔著一層紗，已能看到她的雙眼。
“陳陽，你現在渾身戾氣，這樣怎么能對抗兩大宗門？”
陳陽卻知道自己賭對了，荼蘼現在只能求自己。
他悠然坐下：“所以我需要你的全力支持和幫助。”
“呵，你要我怎么幫你？”
“幫我轉告北冥海和南酆山，他們這些年一直在打凡人的主意，為了獲得資源，搜刮著凡間。他們這也太傻了，放著佛道那些宗門的豐厚資源不要么？”
荼蘼這次是真的吃驚了：“陳陽，你，你在暗示什么？”
陳陽面無表情：“告訴他們，武當山那個純陽宗和佛門的蓮華宗，我肯定要滅了，而滅兩大宗門獲得的所有資源，包括強力的修士尸魂，我一概不要，北冥海和南酆山都可以隨便拿。”
這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這個提議帶來的致命誘惑，荼蘼卻是非常清楚。
北冥海和南酆山……說不定真的會被這個提議打動呢。
荼蘼嘆口氣：“這就是你的條件？”
“不錯！”陳陽揮手，驅散了四周的霧氣：“你負責傳話，所有條件他們都滿足了，再來找我！”
陳陽回到了大隋號。
黑棺手機正在緩緩補充著魂氣。
他慢慢打開著石臺上的禮物。
千尋的禮物是一只信封，打開后，卻是一團薄薄的絹布。
陳陽輕輕打開，赫然看到《三皇秘文》四個大字。
這是千尋在青城派一直研究的秘文，北宋陳摶老祖所著。
陳陽急忙看了起來。
他記得武當山純陽宗的驚蟄說過，她曾親自去青城派拜訪過一陽子道君，還跟千尋也見過面。
但驚蟄說她沒有在三皇秘文中找到關于妖怪的記載。
陳陽翻動千尋留給他的這份三皇秘文，手指點著，很快找到了蛇妖這一章。
“蛇妖之丹，靈妙無雙，乃是妖氣煉化靈力所生，媲美太上之丹，入凡人體內，則可化為心腑，保凡人之不死……”
陳陽皺眉，白素貞所煉的內丹竟然這么強大，媲美太上靈丹，進入凡人體內就能化為心臟，讓凡人擁有不死之身。
看下面記載，蛇丹乃是妖氣煉化后，化為純正的靈氣之物，凡人就算死了，蛇妖內丹也會變為心臟逃遁，再尋一個新的身軀附體重生。
陳陽合上三皇秘文，心中隱隱約約想到了什么。
許萱萱！
她死的時候，心臟不見了。
雖然來不及驗尸……
自己還曾經開過玩笑，說許萱萱就是許仙轉世。
當時確實是玩笑，但現在想來卻是不可思議。
如果，如果她真的是許仙轉世！
陳陽眼神越發明亮。
那許萱萱就根本沒死，那尸體只是軀殼，她的靈丹化為心臟飛出，再尋另一具身體復活。
一連串的線索在眼前展開，所有線索之間的聯系越來越清晰。
許萱萱的尸體是被李蕓珊偷走的。
如果分析一下李蕓珊的動機！
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腦海。
許萱萱靈丹離體，找到了李蕓珊為替身，但她轉生后還是對前面的身體戀戀不舍，所以冒險偷走了停尸房的身體！
陳陽擊掌：“終于明白了。”
雖然還是無法解釋驚蟄為何要破壞現場，替李蕓珊遮掩，但整個事件，已經有了突破口。
“陳陽，你在想什么呢？”風信陵狼狽的出現，渾身的白毛都卷曲了。
上方，荼蘼的白骨之船已經離去。
陳陽歉意道：“不好意思，把大叔你忘在那艘船上了。”
風信陵跳到石臺的禮物上：“你自己在這里喃喃自語什么呢？”
“沒什么，只是找到了江寧妖怪事件的一點線索。”
風信陵喵了一聲：“這么說，你還是想找出幕后兇手，為自己洗清冤屈？”
陳陽冷笑：“我不會帶著一身的冤屈去復仇，等到那一日，我必要讓純陽宗和蓮華宗死得明明白白！”
風信陵嘆息。
“大叔，你要是沒事的話，幫我查查公寓里那個女孩的消息。”
“嗯，你收養的那個女兒？”
“不錯，她雖然有自保能力，但我還是很擔心。”
兩人都是沉默下來。
浦江之上，白骨之船已經來到了入海口，就看到前方三塊礁石忽然浮動上來，組成了一個奇異的三角形。
三塊礁石之間，巨大的漩渦開始形成，旋轉著，明亮如星河。
荼蘼立于船頭，等待著。
不多時，兩盞金色的燈籠飛了起來，直接落到白骨船上。
金色的燈籠分為左右，懸浮起來，左邊有冥河之圖，右邊那只卻是畫著一座高山。
“兩位鬼帝閣下！”荼蘼淡淡說著：“請不要再吵了，在我的船上，你們再要這般吵鬧，那今夜的會談就此結束！”
冥河之圖的燈籠晃動一下：“荼蘼姑娘，我尊你是彼岸最后的擺渡使，但你為何把南酆山的混蛋也叫來了！”
“北冥鬼帝，你我之間的事，不必要在這里說吧？”南酆山的金色燈籠發出冷笑。
“南酆鬼帝，我不愿跟你廢話！”
荼蘼看兩只燈籠還不聽話，手中鐮刀橫起：“送客！”
“別，別啊！”兩位鬼帝一起喊起來：“我們不吵就是了。”
荼蘼哼了一聲，對這次的三方會談，她其實很是不爽。
但她不得不召開這個會議。
“現在，關于輪回司攝魂香的案子，陳陽已經提出了他自己的條件！”
“條件？”兩位鬼帝又是一起叫起來：“他憑什么提條件啊！”
“哼，莫非還是要追查當日謝天衣滅口之事？”
荼蘼搖頭：“你們慢慢聽，陳陽的話，我會原封不動的復述一遍，至于你們愿意不愿意，只需給我個答案就行。”
荼蘼說完陳陽的那個異想天開的提議，就看到兩只金色燈籠飛快晃動著。
荼蘼便知道了，這兩位鬼帝還真動心了。
沒法不動心啊，千年的宗門，數不清的弟子，任何一位修士的尸魂都是頂級的戰士。
更何況兩大宗門數千年積攢下來的資源和寶物。
許久之后，北冥鬼帝和南酆鬼帝一起問道：“陳陽有這個能力么？”
荼蘼哼了一聲：“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兩位鬼帝換了個問題：“那么，如果我們彼岸全力支持，陳陽有這個能力么？”
荼蘼猶豫了一下，最后沉聲道：“那就有七成把握！”
“七成把握，這么大的把握？”兩位鬼帝聲音都發顫了。
荼蘼豎起鐮刀：“好吧，如果你們兩方愿意拿出一樣東西來，那陳陽滅兩大宗門，就有九成以上把握！”
“什么東西？”南北兩鬼帝激動起來。
荼蘼冷然：“菩薩秘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