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怔愣片刻后就抬腳走了過去,這幾天里她想過太多太多的可能,卻獨獨沒想到,成子睿會將這樣一幅畫掛在自己的屋子里。
“王爺。”
童玉青猛地轉頭,看見門還關著,便趕緊的往后退了兩步。心跳抑制不住的狂跳,或許是因為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亦或者是因為她害怕面對成子睿那雙銳利又深沉,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房門打開,成子睿才剛剛踏進屋子就看見了站在床榻邊上的童玉青,“醒了?”
童玉青抿唇,“我怎么在這?”
成子睿一步步靠近她,“你那個丫頭把整間屋子都糟蹋的不像話了,你急火攻心昏倒在地,可當時姿月只能救一個人,本王只能將你先帶過來了。”
見他提起阿靜,她渾身一顫,看著他顫抖著唇的問:“阿靜怎么樣了?”
成子睿停下腳步,“人沒死,就是傷著了。”
童玉青這才松了口氣,想要去看看那丫頭,又有些舍不得那幅畫。抬頭見成子睿一雙深沉的眼眸正在審視著自己,她自嘲一笑,道:“都說我是克星,在俞府我就克死了幾個,現在來到王爺的七王府,就連王爺的貴氣也壓不住我的煞氣。王爺,就我這樣的女人,你還愿意養在府里?”
成子睿似笑非笑,“不過就是個丫頭的小磕小碰而已,什么煞星克人,本王從來就不信這些。”
小磕小碰?
童玉青指尖發顫,當時阿靜流了這么多血,臉色白的跟紙一樣,一點兒生氣都沒有,眼看命都快沒了!他成子睿竟然只說是小磕小碰?
人命在他面前就是這么卑賤的東西?
心里這么想著,其實她嘴上也這么說了。
“難道這事兒不是小磕小碰這么簡單?”
她被問的啞口無言,不能將與姿月做交易的那番話拿出來,心中便堵著一口氣,憋屈又難受。
余光瞥見那副畫,忍住想要將畫帶走的沖動,她神色如常,淡淡開口說:“那我就不打擾王爺,先回去了。”
“站住。”成子睿將她喊住,審視的目光突然變得凜然冰冷。“昨天那個人,是誰?”
童玉青身子一僵,猛地看著他。“王爺這是什么意思?聽阿靜說,小綠昨晚已經死了。既然王爺將我留在府中,難道我就不能給喜歡的丫頭取個我喜歡的名字?是不是我對誰多看兩眼,多說兩句話,甚至多親近一些,王爺就要置她們于死地?”
她滿是憤怒,似乎下一刻就會揮著爪子撲過來。
“那王爺還讓人來伺候我干什么,干脆直接將我關起來好了!”
她說了這么多,成子睿卻毫無反應。童玉青心中惴惴,根本就揣測不到他到底是個什么意思。突然成子睿握住了她的手,童玉青下意識的往后一縮,沒想成子睿更加用力的將她緊緊拉住,一人溫熱一人冰涼。
“看來你很喜歡那個小綠。既然這么喜歡,那本王就帶你去看看她,也算送她最后一程。”
童玉青的心頓時涼了一半,他這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晚的一切始終都恍惚在她的眼前,耳邊又全是阿靜跟成子睿關于小綠死了的那些話,一遍遍的重復著,把她的腦袋弄得昏昏沉沉。
渾渾噩噩的由他牽著走到一處,看見蓋著草席的那個輪廓,童玉青的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把,猛地疼了起來。
成子睿冷眼看著她失神的模樣,伸手往她后背上一推,直接就把她送了上去。
童玉青挺直著脊背,極力的掩飾著自己心里的害怕。她不敢回頭看,就怕被成子睿發現任何一丁點兒的可疑。越靠近那個人,她就越發的害怕,就怕草席下頭那個人,就是俞翀。
她站在草席前頭失神了許久,一直未見有任何的動作。成子睿沒了耐心,從后頭上來,“怎么,不確定看看?萬一,這里面的是你的故人呢?”
童玉青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兒,成子睿這話,分明就是指向俞翀!
她不能再這樣,越是這樣,就越是讓成子睿認定了昨天晚上的那個人就是俞翀!
快速的穩了穩心神,她那顫抖的指尖已經觸上了草席。掀開的那一瞬間,只聽她冷聲道:“我倒是要看看,這到底是我那位故……啊!”
看見尸體的那一瞬間,童玉青還是被嚇了個半死。陳家被斬首,那是一片血腥,她一直覺得當時的自己一定是被血濺濕了眼睛,所以除了血腥再看不見其他的東西。可面前這個卻是一臉僵硬的青白色,身上已經顯現尸斑,看起來尤為嚇人!
童玉青緊閉著雙眼,先前的冷靜全都沒了,此時的她嚇得只想要往外頭逃。身子撞上一堵肉墻,緊接著她就被人圈在了懷里。
“看清楚了么?是不是你的故人?”
她余驚未散,心里卻存著幾分慶幸。
不是俞翀!
不是俞翀!!
陌生的氣味陌生的感覺,漸漸清醒的童玉青掙扎著離開他的懷,眼底還留有剛才受了驚嚇的恐懼。
“成子睿你是不是有毛病!”
“本王讓你過來認人,你怎么這么不知好歹。”成子睿眼眸縮了一下,透露著危險。
童玉青臉色十分難看,渾身顫抖的厲害。忽的她突然捂著心口,緊蹙著眉心,成子睿不過一眨眼的瞬間,她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童玉青!”
成子睿慌忙將她抱起來,沖守在外頭的駱衡吩咐道:“去把姿月叫來。另外,把這個尸體給我扔了。”
駱衡不敢耽擱,將尸體的事情又吩咐給了別人,自己則是親自去喊了姿月。姿月聽說是要給童玉青看診,臉色當即就難看起來。
“現在可不是你耍脾氣的時候,沒人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王爺的耐性。你若實在不想去,我可以去找別的大夫來。”
姿月恨得咬牙,駱衡與她都是成子睿的左右手,現在她卻因為童玉青而失去了成子睿的信任,反倒是讓以前一直被他踩在地上的駱衡威脅!
她心里簡直是恨死了童玉青!
心中宛如存著一把利劍,已經將童玉青千刀萬剮。咬咬牙,問:“她在哪兒?”
“王爺屋里。”
姿月的腦子轟的一聲,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她怎么能在王爺屋里?王爺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讓如此下賤如此不堪的人進他的屋,睡他的榻?她童玉青到底是……”
駱衡神色不耐,不再搭理她直接抬腳就往前走。姿月氣得直跺腳,只能咬牙跟了上去。
這邊的成子睿守在床前,目光緊緊盯著昏睡的童玉青。見她的手還捂在胸口上,便輕輕將她拿了下來。感覺她的手掌冰涼,又鬼迷心竅的把它緊緊握在了掌心里。
不見姿月過來,成子睿又冷聲吩咐著叫人去宮里請個御醫來。剛說完這句話,駱衡與姿月就趕了過來。
駱衡走在前頭,姿月在后頭。后進門的她只聽見成子睿滿是威嚴和冰冷的語氣,后頭才看見被成子睿緊握在掌心里的那只手。
姿月只覺得心口抽痛,深深呼吸幾下才將那感覺壓了下來。
“本王現在是越來越使喚不動你了。姿月,你好大的架子。”
成子睿冷眸一掃,姿月就覺得心口處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后背一陣寒涼。
“回王爺,姿月忘了拿藥,又折了回去這才耽誤了些時間。”
聽著駱衡為自己的解圍,姿月心里是意外極了。只是這會除了這么個借口,她也實在是找不到別的借口來開脫罪責。
成子睿的冷眸從她的身上又離開,又停在了駱衡的身上。“本王竟不知原來你們二人這么惺惺相惜。”
兩人一驚,紛紛跪下請罪。成子睿眸色更冷,握著童玉青的手也不覺的加重了些力氣。
“還不趕緊滾過來。”
姿月不敢再說什么,快速起來走到床邊。見童玉青的手被他拉住,恨恨的咬了咬唇角,“王爺,姿月需要給,給姑娘把脈。”
成子睿松了手,卻不愿離開,就這么站在旁邊看著。
姿月眼見她躺在成子睿的床榻上,睡著他的被子,枕著他的枕頭,心下立馬就不舒服了。可現在也由不得她任性,她只能沉住氣的給童玉青診脈。
脈象平和,姿月診了好幾回都沒診出什么毛病。眼中流過一道光,她站起來給七王爺復命道:“她……姑娘身體并無大礙。”
成子睿皺起了眉,“那她為何不醒?”
姿月等的便是這一句,“若要她醒來,直接扎個針,她立馬就能醒過來。”
“扎針吧。”
姿月唇角勾著不易察覺的笑,翻出一直隨身帶著的銀針,拿出一支略粗略鈍的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些銀針身上,根本就沒注意到童玉青的睫毛羽扇輕輕的抖了抖。
姿月找準位置,下針的時候速度一如既往的快,但是其中力度又比以往要狠得多,一下針,童玉青就只覺得半只手臂都疼得要廢掉了。
“好疼……”
她忍著疼痛呢喃出口,眉心緊緊擰在一起,臉色蒼白,額頭已經流下大滴大滴的冷汗。
成子睿惱怒的將姿月給踹了下去,“姿月,你是不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