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阿靜端著一碗羹湯進來,看著童玉青欲言又止。后面的竹云緊跟著進來,一雙眼睛看似隨意的把屋子所有角落都看上一遍。
童玉青暗暗冷笑,還好俞翀已經(jīng)走了,否則這會兒要是撞上,只怕他倆都得死。
竹云笑意盈盈的從阿靜手里把羹湯端到了她的跟前,“正好王爺昨晚賞了些雪燕,姑娘先嘗嘗,要是不合胃口,奴婢再叫人去弄。”
這是有錢人家的夫人小姐每天都會喝的東西,偏偏她童玉青沒嘗過。小時候年紀(jì)小,吃的也是小孩子吃的東西。長大后東飄西走的更是沒口福,就連嫁了人,她也沒嘗過這個東西。
看著竹云跟阿靜兩個人,童玉青更是打心底的嘲諷著自己。她嫁給俞翀這么久,身邊竟然連個伺候的丫頭都沒有。不過一念之間她又釋然開,她去俞府是為了復(fù)仇,遇上俞翀也是意外,計較這么多干什么。
難不成,在七王府里才待了幾天她就變得矯情了?
“姑娘?”竹云見她臉上神色不定,心里幾番琢磨,這才忍不住的開口提醒。“姑娘不是餓了么,快嘗嘗吧,這雪燕都快要涼了。”
童玉青只拿起勺子嘗了一口就放下了,“太甜了。”
竹云將東西收過來,“那奴婢再叫人弄一碗來。”
她搖頭,說:“別折騰了,我這會兒不想吃甜的,膩得什么胃口都沒了。”
竹云瞧著碗里成色上品熬煮的剛剛好的雪燕,不動聲色的又將它遞給了旁邊的阿靜。
王府里的廚子都是從宮里出來的老廚了,皇帝跟妃子嘗的都是這個味道,甚至連成子睿也沒說這味道有問題,怎么到了童玉青這里就說是膩了?
竹云往四周又看了看,問她:“聽說姑娘又看上了個叫小綠的丫頭,怎么不見那個丫頭在跟前伺候?”
來了!
童玉青心里冷笑,面上卻是沉靜一片。“給她取名字不過就是怕她被你們王爺責(zé)罰而已。我跟前有你跟阿靜也就行了,太多的人,會煩。”
她這么一說,竹云也不好再講什么了。等童玉青洗漱躺下之后,竹云才帶著阿靜退了出來。
走到稍微離正屋遠一些的地方,竹云才問阿靜:“那個叫小綠的,你看清楚她長得什么樣了?”
阿靜很認(rèn)真的想了想,搖頭道:“她一直低著頭,我沒看清楚全臉,但是晃眼一看長得還挺漂亮。”
竹云蹙起眉,語氣里帶了些嚴(yán)厲。“府里的丫頭哪個不是漂亮的?我問的是,你覺得她特別的地方。”
特別的地方……
阿靜又想了想,驚呼道:“個子也比一般丫頭要高一些,可能是她穿了一身綠色的衣服,所以才顯得臉特別白。至于其他的……雖然庭院里打著燈籠,但是這么一時半會兒的我也沒看清楚。”
“綠色衣服……”
竹云心中了然,吩咐阿靜趕緊下去休息,夜里仔細(xì)聽著童玉青屋里的動靜。她則是直接拐進了專門伺候這個庭院的下人房,將快要就寢的一堆丫頭都叫了起來。
府里的奴婢都是有著嚴(yán)格等階的,等級下等穿的便是深色的衣裳,中間些的穿的便是綠色,越往上,顏色就越偏紅,樣式也就越花俏。為防著有人故意換了衣服,竹云便挨個的對著名字,喊到其中一人時,竟無人作答。
“人在哪兒,給我找出來。”
府里的人都知道竹云是跟了成子睿好些年的老人了,現(xiàn)在姿月被重罰,竹云自然是水漲船高,丫頭們個個都不敢得罪。竹云看著清秀乖巧,可發(fā)號施令起來,也頗有成子睿的幾分威嚴(yán)。
如此,丫頭們就更加不敢得罪了。
丫頭們都分散開來去找人,唯有一個站在原地,忐忑的望著竹云,支支吾吾的來了半天。
“你知道她在哪兒?”
小丫頭被嚇得一個激靈,就快要哭了。“今天本來是奴婢值夜,她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消息說王爺今夜會過來,非得要跟奴婢把值夜的日子給換了。竹云姐姐,奴婢知道要換值夜需要跟王府管事知會,更知道她這樣妄想得到王爺垂青更是死罪……竹云姐姐,奴婢知錯了。”
竹云擰眉,難道她真的是府里的丫頭,就是碰巧了而已?“那你說說,跟你換了值夜的那個丫頭,長得什么樣兒?”
聽了小丫頭的一番描述,竹云心里更是疑惑,這張相貌與阿靜所說的幾乎無異。
“竹云姐姐!”
有兩個丫頭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臉色蒼白的指著某個方向,“人,人找到了。”
竹云不容有疑,快步的就走了過去。下人房里有個能夠打水洗衣的水井,竹云走到那邊的時候,正好看見有人從井里撈出個穿著綠衣服的人兒來。
竹云心里咯噔一下,快步就走了過去。
雖然人是死了,可模樣還能看得清楚,一如阿靜,一如剛才那個丫頭所說的,個字高挑皮膚白皙模樣也生的漂亮。
只是好好的人,怎么突然死了?
竹云突然轉(zhuǎn)身,這才發(fā)覺那些丫頭們都是退的遠遠的,甚至連看都不敢看這邊一眼。她擰眉,指著剛才與自己說話那個,“你過來認(rèn)認(rèn),是不是就是這個人。”
那小丫頭估計是被嚇壞了,本該是自己值夜,這才換了個人,怎么就死了。現(xiàn)在躺在那里的尸體眼睛大睜著,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她哪里還敢過去。
小丫頭顫著身體閉著眼睛連連點頭,“是是是,就是她!就是她!”
竹云看得是心頭火大,又叫人去把阿靜給叫了過來。片刻之后阿靜過來,見地上躺了個睜圓了眼睛的死人,嚇得差點被癱在地上。
“阿靜你過來看看,今天那個小綠,是不是她?”
阿靜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竹云姐姐,我膽小。”
竹云難得的冷了臉,斥道:“過來!”
阿靜心一涼,顫著雙腳的挪到了那邊,小心的瞥了一眼后立馬就閃到了后頭,像是剛才那個丫頭一般連連點頭,“是是是,就是那個人!”
竹云神色越發(fā)冷沉,“你這是敷衍我還是敷衍王爺?既然我的話你們都不想聽,那我便去請王爺過來,王爺?shù)脑捘銈兛倳牭陌伞!?
眾人一聽,連連哀求竹云萬萬不能驚動了成子睿。竹云看著這幫丫頭,心道這就是成子睿的吩咐,自童玉青擋在那個小綠跟前時,就已經(jīng)驚動了成子睿了。
“你們,挨個的給我去看,睜大眼睛仔細(xì)看,認(rèn)清楚一個就給我走一個。要是還像剛才那么敷衍,把就別怪我竹云不講情誼了。”
這里誰都沒見過竹云這么狠厲的模樣,有幾個膽小的立馬就哭了,幾個稍微膽子大些的心里都在暗忖著竹云根本就是趁著姿月失勢,蹬鼻子上臉的想要在她們這幫丫頭里立威。可想是一回事兒,真正的也沒人敢站出來。
每個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尸體上,甚至都沒人想過,怎么一想乖巧的竹云在看見這般可怖的尸體時,竟然還能這么冷靜和淡然。
所有人都在那駐足觀望,看看誰有膽量第一個先走過去。
阿靜狠了心的咬緊了牙,第一個走了上去。心驚膽顫的幾眼后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害怕,折回來的時候就怕那尸體也跟著自己起來了,腳步簡直是飛快。
“竹云姐姐。”阿靜兩只手緊握在一起,將手上的顫抖給掩飾了下去。“當(dāng)時她一直低著頭,根本就沒看清楚全臉。現(xiàn)在這么一看,還是有個七八分的相像。
竹云見她那模樣確實是怕得厲害,便點點頭放她走了。
有人打了開頭,后頭的丫頭們膽子也就大了不少,在一連幾個丫頭都確定了人之后,竹云也就沒在逼著剩下膽小的那些過來看了。
叫人將尸體暫時收放好,她又趕緊的去稟給了成子睿。
竹云到的時候,駱衡已經(jīng)在里頭了。照著規(guī)矩竹云先行了禮準(zhǔn)備退下,待駱衡離開之后才能進去,沒想到成子睿竟將她留了下來。
駱衡看了竹云一眼,對成子睿說:“俞府無動靜,屬下甚至都夜探過俞翀的院子,根本無任何可疑。”
竹云這才曉得,原來成子睿是懷疑上了俞翀。她倒是聽說俞翀生的俊美,但是,他不是個病秧子么?
“你親眼看見俞翀了?”成子睿冷沉的眸子里不帶一點兒溫度,冰冷的嚇人。
駱衡十分確定的點頭,說:“親眼看見他躺在床上,也見他的小廝慶安在跟前伺候。”
成子睿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又看著竹云說:“你呢?”
竹云將她那邊查探到的事情說了一遍,“王爺要不要過去看一眼?”
成子睿抬起了冷眸,掃向了竹云。“抬過來讓本王看看。”
片刻后就有人將那具尸體給抬了過來,竹云跟上去,見她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少了可怖,顯出原本的漂亮來了。只是這張臉雖然漂亮,但是比起童玉青可就差的太多。成子睿的目光只在那張臉上停留了一眼,目光直直往下,最后停在了她的那只手上。
“不是。”
竹云跟駱衡一愣,有些不明白他指的到底是什么。
成子睿死死盯著那只手,冷沉開口道:“她不是本王看見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