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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黥面之刑:這是寬恕,也是寄托

“還請陛下網(wǎng)開一面,畢竟內(nèi)舍人是難得的人才。”張易之受了六弟的委托,當(dāng)著他的面總要求情幾句。其實他很清楚,女皇怕是早已想好了對婉兒的處罰。

“當(dāng)然不能因為夜明珠粘了點(diǎn)灰就扔進(jìn)炭爐里,我還沒那么武斷!”女皇看張易之的目光十分寵溺,笑意揚(yáng)了起來,“你們兄弟二人當(dāng)以此為戒,往后莫要再令我為難了。”

兩兄弟齊聲答:“謹(jǐn)遵陛下旨意!”

女皇心頭舒爽了,暢意道:“婉兒她是我從掖庭里一手提拔上來的,與我風(fēng)風(fēng)雨雨多年,其中的情分你們很難理解,她恨我也敬我,我忌她卻也惜她,可我終究為帝,她則是婢,這改變不了,起碼在我有生之年她休想改變……我要提醒她,時時刻刻提醒她這一點(diǎn),當(dāng)她每日照鏡子的時候,我都要她想起她的身份和位置!”

張昌宗不明所以,女皇這番趾高氣昂的話只是說說而已,還是暗中已有決斷?張易之則聰明很多,唇角噙笑,靜待下文。

“我要對婉兒施加一個小小的懲罰。”她說話的語氣很清淡,仿佛如此心中便得安寧。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內(nèi)舍人?”張昌宗傻傻追問,瞥見五兄對他輕輕搖頭,不禁后悔這突兀。

“六郎倒是真心關(guān)懷婉兒。”女皇醋意本就未散,此時腔調(diào)怪怪的。

張易之笑道,避重就輕:“六郎是個率真的性子,想到什么便說什么,陛下莫要與他一般見識,否則真要累壞了。”

“想必這是五郎的經(jīng)驗之談。”女皇還有心打趣人,看來情勢值得樂觀。

“還是五郎懂事,知道心疼人。”她幽幽說了句,這等于側(cè)面批評了張昌宗,接著清清嗓音,正了神色,總要有個確定的說法:“不算大的刑罰,黥面之刑。”

張昌宗“啊”一聲,收都收不住。

“怎么,這處罰很嚴(yán)厲嗎?”女皇用凌厲的目光望向他。

張昌宗想說對于一個女子而言,這難道不是同殺了她一樣?帶著這樣的標(biāo)記,婉兒以后在宮中還怎么做人?

“六郎,你可真是少見多怪。據(jù)我所知匈奴人便有黥面文身的風(fēng)俗,這是陛下對上官舍人的寬恕,也是寄托。”張易之說得很小心,他生怕自己這個弟弟又捅出新的窟窿來。

張昌宗小聲嘀咕道:“那是男子的風(fēng)俗。”

“六郎你說什么?”女皇裝作沒聽清。

“沒、沒什么。”他支吾著回答。

“有個少數(shù)民族,對男人而言,黥面意味著成熟和勇武,對于女子則是美好與忠節(jié)……”張易之回應(yīng)他,潛在的意思是你就不要再節(jié)外生枝了,廢話這么多,無濟(jì)于事。

張昌宗低落道:“是我孤陋寡聞了,陛下圣明!”

女皇得意了,卻抱怨說:“就這樣罷,你們這些小輩就是不省心,比起處理國政來,可真是難多了!”

“都是我們兄弟任性肆意,往后定會多方約束。”張易之適時表態(tài)。

女皇很滿意他討巧的姿態(tài),伸手在他面上摸了摸,頗有意味地說:“這下我可是真的要休息了,明日還要早朝。”

“六郎,還不伺候陛下早些安寢?”這是在暗示張昌宗將功贖罪。

張昌宗雖不太情愿,可也沒有推托,強(qiáng)顏歡笑:“是。”

枕間帳里,幽香陣陣,絕美的男子褪去長衫,每一處都堪稱完美……

內(nèi)侍省的女牢里,行刑之人恭敬地說了句:“得罪了,內(nèi)舍人。”

婉兒淺淺一笑:“無礙。”

“小人會以朱色刺紋,這樣不會太醒目。”他又說,有些于心不忍。黥面一般以墨涅之,極其影響美觀。

“有勞了。”婉兒沖他點(diǎn)頭謝過。她心中沒有畏懼,更不想表現(xiàn)出夸張的驚恐,容貌于她而言,仿佛用途并不大,她靠的從來不是這張臉、這幅皮囊,女皇要在她額上刺個“婢”字,由著去就是,根本羞辱不到她。

婉兒也明白,女皇的目的不在羞辱,而是一種警戒。

這會成為永久的記號,成為維系婉兒和女皇的紐帶,她們始終休戚與共。

“會痛,內(nèi)舍人忍耐些。”行刑人大發(fā)善心,提醒著。

婉兒索性直截了當(dāng)問了出口:“是誰在助我?”

行刑人愣了愣,想想遲早也瞞不過,輕聲道:“是梁王殿下專門囑咐的小人。”

是他?婉兒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不由得嘆息:“他人呢?”

“殿下在外等候,說是等行完刑再來看您。”

“那好,你也不必猶豫,更不用戰(zhàn)戰(zhàn)兢兢,此時我與別的犯人沒有任何區(qū)別,你才是主宰者。”婉兒說完,緩緩將雙眼閉上。

細(xì)針刺在額上,鉆心般的疼痛,婉兒卻硬是一聲不吭,她用她的方式抗?fàn)幹獞?zhàn)勝的,最終只有自己。

我會更加強(qiáng)大。她攥緊手,在心中念著。女皇要的是絕對服從,可普天之下,沒有人會絕對臣服于她。

女牢里很陰暗,受了黥面之刑的婉兒披散著長發(fā),盤膝而坐,像個廟里的姑子。

武三思這時才走了進(jìn)來,他本不想來,看到婉兒的模樣他怕他會更難受,可婉兒并沒有像他想象中那般凄慘,他刻意笑了笑:“我該順道還給你帶串一百零八子佛珠來。”

婉兒知道他在調(diào)侃她,但沒有惡意,也笑了笑:“我這鬼樣子以后也不用在宮里呆了,怕是真要剃度出家了。”當(dāng)然是戲言。

武三思明知是玩笑,卻依然急吼吼地說:“胡鬧!我不準(zhǔn)你這么胡鬧!往后我護(hù)著你,看看誰能把你怎樣。”

“殿下,你帶鏡子來了嗎?”婉兒不在意,只是單純的好奇,額上的疼痛依然在,她不敢用手去碰觸。

武三思也是大言不慚:“要什么鏡子?我便是你的鏡子。”

婉兒本來多少有些心酸,聽他這樣蠻不講理,笑出聲:“殿下,你真的是來探視犯人的?”

“犯人?”他大聲質(zhì)疑,抱打不平,“你何錯之有?不過是被小人陷害,才有這無妄之災(zāi)。”阿清的事情他已詳細(xì)得知,雖然不全信,但這是他樂意接受的說法。

“我被人陷害?”婉兒皺皺眉,外面的動靜她一無所知,莫非生出什么變故來?

武三思醒悟了,阿清之死得暫時瞞著她,畢竟主仆一場,彼此情分還算深厚。

“來,我先替你抹點(diǎn)藥。”他在婉兒身邊坐下,牢里沒有像樣的桌椅設(shè)施,他也不嫌棄,緊挨著她。

擰開青色瓷瓶,他用指甲蓋挑出一些藥膏來,抹在另一只手的指腹上,正要往婉兒額前敷,婉兒抓了他的手腕,逼問著他:“出什么事了?”

武三思掰開她,固執(zhí)道:“先用藥,這樣結(jié)疤快,好的也快。”

不想婉兒比他更固執(zhí),將頭一扭,“我以為你不會有意瞞著我,看來都是一樣,你待我也不過如此。”

什么叫不過如此?武三思不能認(rèn)同,這激將之法成功發(fā)揮了效用,不過他有他的立場和堅持:“敷好藥,我再對你說,要不然一切免談,你就干著急罷。”

婉兒這才讓了一步,她也不明白何以在武三思面前如此矯情。

武三思仔細(xì)著在她創(chuàng)面上抹好了藥膏,斑斑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在他眼里實在觸目驚心,這本是一張姣好無瑕的臉,如今卻印上了屈辱的標(biāo)志,姑母也不過是個氣量狹小的女人,他暗自下了定論。

“你說的陷害是怎么回事?沒人陷害我。”婉兒負(fù)氣說道。

“難道你和張昌宗——”他說不下去,比不過故去的李賢,難道還要輸給一個活色生香的男寵?

婉兒好笑道:“難道我看上去不像是能被輕易誘惑的人?承蒙殿下看得起。”

武三思真有些生氣了:“和誰不好,偏偏要和他攪和在一起,這不平白無故惹了禍端?”驟然一沉聲音,“你身邊那個阿清找女皇認(rèn)了罪,說這些事情都是她搞出來的陰謀,替你和張昌宗開脫了……”

面色上像是瞬間結(jié)了層冰,話也寒涼無比:“阿清她,她是傻了不成!”懊惱不已,斷斷續(xù)續(xù)又問了幾句,“她說了些……什么?……沒人指使她?……她是不是……沒了?”

武三思心疼這樣失魂落魄的婉兒,可安慰人他并不擅長,只得據(jù)實而答,把他了解到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她的尸首撈上來了嗎?”婉兒強(qiáng)忍著不落淚,顫聲相問。

武三思只好回答,卻只是一個“嗯”字。

婉兒黯然自語:“可憐的阿清,是我害了她,她若不是跟從了我,便不會有這樣的命運(yùn)。”

“她戀慕張昌宗是真,癡心妄想也是真,這是她自己的劫難。”武三思想了想說。

“還是埋在了宮人冢里?”她又問。

“除了那里,還有別的地方嗎?”武三思不以為然。

“三思,幫我個忙。”婉兒突然說,盯著武三思異常決然。

武三思疑心是聽岔了,她居然叫的是他的名字,掩不住興奮的情緒,保證道:“你說便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婉兒緩緩說:“給阿清單獨(dú)立塊碑。”

不過一樁小事,雖與宮規(guī)不符,但對于武三思來說不算什么,“放心,我會為你辦好。”

“謝謝你。”她誠心誠意說道。

“謝謝你今晚能來看我。”她繼續(xù)說。

武三思饒有深意地說:“患難見真情。”

談感情,這時不是最好的契機(jī),但婉兒還是感受到了他不同于別人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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