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劉三就開始收拾剛才做法所用的東西。

事情終于暫告一段落，再一看時間快到十一點了，趕緊讓醒子和咩咩下班，并說明天放假一天好好調整一下，后天再重新營業。

“那我明天也不來了？”董明問我。

我說：“你當然要來，我明天也不休息。嗦嘎不是要說好了給我們送牛油來嗎，咱們得研究一下怎么炒火鍋料，之前的料包沒剩多少了，得抓緊時間。”

我又看向陸凡，讓他晚上就不要做生意了，今天他也夠辛苦的，為了救我和醒子，讓那半陰里的辮子姑娘嚇壞了，臉色到現在都不太好看。

想到這里，我不禁自嘲了一下，陸凡本來就是一只鬼，臉色能好看那才怪了。

廚房里反正也沒剩幾包底料了，等董明研制出了新的底料再說吧。

我囑咐陸凡：“你以后不要輕易出門，有事兒就跟我們說，那鬼差一直在外面晃蕩，你被抓走了就遭了。”

陸凡沖我感激地點點頭。

劉三已經收拾好的了東西要離開，我想了想說時間已經這么晚了，讓他干脆明天再走，并提出讓董明去給他聯系一個旅館住一晚。

他卻擺擺手說：“不用了，干我們這一樣的，晝伏夜出是常有的事兒，再說這金蟾這么狡猾，不早些把它除掉我心里不得安生。”

見他如此堅決，我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說些路上小心的話，便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在出門之前，劉三突然轉頭看我和陸凡一眼：“唐小圓，我聽你剛才在說鬼差，怎么？你見過它？”

我說是，并把那幾次見到辮子姑娘的情景，都講給劉三聽了一遍。

不想，劉三一揚眉，不屑地笑了兩聲：“那女子不過是個引魂者，連個鬼卒都算不上，你說她是鬼差，真是高抬她了。”

“引魂者？”我念叨了一下，心想，這又是什么東西啊。

見我一臉疑惑，劉三又道：“人死后魂魄去陰間往生，怎么去總得有個東西帶路吧，這些引魂者在陰間都不是正職，那辮子女孩兒，就像陽間的城管一樣，算是個臨時工吧。這些沒有編制的勞務工，其實它們自己也是鬼，心愿未了不肯離來人世，又不愿意遺忘生前的事，便和鬼差達成協議，分擔他們在陽間的工作，帶領剛死的生魂去陰間往生。另一方面，它們自己也在等待機緣，以求有一日能實現愿望。”

原來如此，那辮子姑娘竟然也是一只鬼！

“雖然她不是鬼差，但我勸你下次見著她，也別不給她面子，畢竟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些東西雖然不是正編，也沒有名分，壞起事兒來卻是最致命的。”

我趕緊點頭，說完這句話，劉三提著東西就走出了火鍋店。

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我也實在是很困了，醒子和咩咩已經下班了，我讓董明也趕緊回去休息，他躊躇了一會兒，似乎想說什么，又忍住了。

“你怎么了，跟我還藏著掖著的？有話就明說唄。”我一邊說一邊取出收銀機里不多的幾張錢。

他搓了搓手，非常不好意思：“那個，我的房租到期了，這又失業好幾個月了，你看我能不能……”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圖，看了看手里的薄薄的一疊紅票子，心情有些焦慮。

因為鍋底味道變了，這幾天生意下滑了很多，明天嗦嘎送食材過來，第一次打交道也不可能欠著別人的錢。

想了想后，我還是把錢都給了他：“不管怎么樣，你還先去把房租交了吧，等這店里生意好起來了，我給你在附近租個房子。”

“唐小圓，你說什么呢？瞧不起人是吧？”董明提高了聲音，卻沒接我手里的錢。

我說：“你不是沒錢交房租了嗎？這些錢你拿去先應付著吧，總比房東把你趕出來強吧。”

說著，我就把錢往他手里塞。

他像觸電一樣打開了我的手，橫眉冷對地看著我：“唐小圓，我鄭重警告你一次，我董明不會要女人的錢！”

我犯了糊涂，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那你剛才……”

“我的意思是……”他抬頭看了一下我這店：“你這店這么大，隨便在犄角旮旯里給我找個地方，我以后就住這兒了，這樣一方面我能省點兒房租，另一方面我也能更好地為你工作。”

我瞪大了眼睛：“你要住在這里？”

“怎么，你不愿意？”

我苦笑了一下：“我這店晚上也是要營業的，而且……還不是做的活人生意，你晚上住這兒，就不害怕？”

董明滿不在乎說道：“我怕什么，我一大男人陽氣那么重。再說，你給我找一小塊地方就行了，大不了我晚上不出來，陸凡做他的生意，我睡我的覺。保證互不打擾。”

說著，他扭頭看了一眼那頭陸凡：“陸凡，你說呢？”

陸凡正把凳子一個個放在桌子上，他沖董明尷尬一笑，沒有說話又低頭繼續干起了活兒。

對付這個員工，我是真的挺滿意的，任勞任怨而且話也不多，我曾經問過他為什么不愿意離開，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他好像也沒有什么牽掛了。

陸凡告訴我，他對往生有一種特別恐懼的感覺，他說活著的時候，有一段時間一直在做一個奇怪的夢，夢里他變成了一頭豬，被掛在屠宰場里被生生宰割，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開膛破肚，分割成塊，意識相當的清醒，卻怎么也死不掉。

那些情景讓他很害怕，這夢卻連續做了很久。

后來一次機緣巧合，他遇到了一個山野道士，那道士聽了他的描述之后，掐指一算說那是陸凡的來世，而且無法化解，嚇得他好幾天都寢食難安。

所以，這也是他不愿意去陰間往生的原因，因為他害怕那道士說的都是真的。

其實我想的是，那道士應該就是隨口一說吧，來世什么的他都能看得明白，也就不會是個山野道士了，早就被什么官商大賈的爭相供奉了。

“怎么樣，我住這兒沒問題吧？”董明問我。

我點點頭：“你明天再搬過來吧，其實我對這兒也不是很熟，明天我們一起歸置一下，給你騰個住處。”

董明走后，我也準備離去，正要關門的時候，卻聽見不知從哪里傳來了一陣哼歌的聲音。

這聲音，斷斷續續，跟我之前在廁所聽到的，是一個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