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師姐,如果沒有什么事,我就在這里參悟了。”我找了一棵看著順眼的梅林坐了下來,白梅花并不像黑梅花那般高大,除了纏繞著那些黑褐色的藤蔓,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你的劍呢?”趙君悅看著我問道,顯然沒有立刻離開的打算。
“我闖竹林的時候,丟了。”我攤了攤手。
“沒有依托玄武天君的意識,你竟然走到了這里?”趙君悅正眼打量著我。
“哈,都是夢境,只是虛幻罷了,而且我還有李不顛傳給我的功法,這一點也不奇怪。”我伸出右手給趙君悅看,此時掌心中什么都沒有。
“這就難怪了,那石碑本就是李不顛留下的,也許他看好你也不一定。”趙君悅隨意的看了一眼我的掌心。
“是這么個理,畢竟真氣上石碑和李不顛傳給我的還是一脈相承的。”我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可惜了,這石碑上雖然有李不顛的傳承,但是又有些似是而非,讓人難以捉摸。”趙君悅說著,就擺出了幾個動作,和我在夢境中看見的一模一樣,顯然趙君悅確實會這一套開山劍的動作,而且是七年前就學會了。
“師姐,會不會是碑文不全,所以才沒能感悟呢?”看趙君悅的意思是準備和我交流一番了。
“應該不會,每一塊碑對應一組動作,從竹林的雞鳴,到這里的狗吠,每一塊碑應該是完整。”趙君悅搖了搖頭說。
“那第一塊碑呢?是什么動作?”我見趙君悅只是提到了兩塊碑,不解的問道。
“第一塊碑,什么都沒有,那里的夢境是竹林山自發形成的,沒有經過李不顛的加工。”趙君悅皺著眉頭說道,我看著她皺眉沉思,心中竟然有幾分癡迷,這該死的夢境。
“只有第一塊碑?”我對趙君悅的話語有些好奇。
“沒錯,傳說曾經有一座山,藏在現世和夢境之間,這座山中會將人拉入夢境,范圍極廣,而且很不穩定,有時候憑空出現,有時候又會突然不見,夢境的強度更是駭人聽聞,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這傳說之下,第一塊碑算是竹林山的最終范圍了。”趙君悅站在我身旁娓娓道來。
“這竹劍山竟然是活動的?”我仿佛有回到了夢境中,趙君悅給我漲見識。
“之前是這樣的,這山出現的毫無征兆,各方勢力都無可奈何,直到十四年前,這竹劍山突然就穩定了下來,也沒有聽說什么動靜了。”趙君悅繼續說道。
“那是有高人出手了嗎?”
“后來人們在這里發現了這座山,被以莫大的法力將整山用石碑定住了,只是因為第一塊碑寫著竹劍,所以才被稱為竹劍山。”
“所以那個人就是李不顛?”
“李前輩十幾年前從湘西的武真山游歷至此。后人經常在夢境中看見他的身影,所以才認為是他做的。”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武真山在蜀地呢,原來是湘西的。”
“后面的路不同于之前了,我看你還是在此地等候吧。”趙君悅看著我說道。
“那我還是休整一下吧,畢竟一路闖過來,早已疲憊不堪。”這梅林感覺安靜祥和,又沒什么人來,我覺得挺適合休息的,畢竟不論是恐懼,欣喜或是憤怒所消耗的都是心力,如果不及時補充不說闖后面的關卡,就是對于自身的修行都是有礙的。
“那好吧,隨你的意。”趙君悅不知道為什么嘆氣,也沒多說什么,直接就走了。
我盤腿坐在白梅樹下,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樹枝連帶著藤蔓一起,散發著腐朽以及酸臭的味道,就像已經放壞的雞蛋夾雜著爛梨的味道,但是時間長了竟然發現想聞越想聞,這種現象很難解釋,明明心中有無限的厭惡,卻不肯放下,也許是身體本能的喜歡吧。
感受到周圍沒有什么危險,我開始從調息中醒來,這周圍的元氣也明顯和現世的有輕微的區別,如果說現世的元氣是無色無味的透明光,那這里的元氣全都相互凝結成了天空飄落的灰燼,這些灰燼如同雪花一般在觸碰身體的時候就會被吸收,進入身體之后又會隨著體內真氣的運行往腦袋溢散,這時我才注意到這些灰燼并不是從天空飄落地面,而是從大地析出,然后飛舞向天空,仿佛天空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一般。
灰燼進入身體,散發著腐朽的味道,甚至沾染上的人也如同從妖域之中顯現的妖物,我伸出手,在掌心凝聚出一絲的真氣,這絲真氣向著地面的方向消失,這就說明也許腳下的是天空,而頭上的才是地面,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我立刻感覺溺入了水中,無法判斷到底哪里該朝著哪個方向站立,一股沒來由的失重感將我包圍。
我感覺到頭暈目眩,向著地面摔落,然后抓住了眼前的梅花,當我握住著梅花的時候,以梅花為參照物,我瞬間又感受到了自身的重感,而且這些梅花似乎沒有什么危害,撫摸起來如同富有彈性的人類身體。
我的身體和梅樹相連的地方竟然抽出了許多的肉芽,手心癢癢的,好像要長到了一起。我連忙抽出手來,手上傳來撕裂的痛苦,如同硬生生地撕開了自己的皮膚,而我也確實撕下了手掌的皮膚。
我看著梅樹留下的皮膚,多少有些后怕,這些血肉互相蠕動最后長出了一個腫脹的果實,看起來極為惡心,如同腐爛的血肉一般。
我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在梅樹上鑿開了一個口子,任憑著紅色的汁液滴落在我的手上,傷口接觸到紅色汁液的時候,慢慢地從傷口處長出了肉芽,一眨眼的功夫我的手掌就恢復如初,甚至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看來這些樹并不真正意義上的植物,只不過是以樹的形象站在這里,它們和生命體之間有著高度可溶性,因此才能在不借用外力的情況下與身體融合,同時也擁有這強大的恢復能力。
只不過梅樹上傷口并沒有愈合的趨勢,反而有擴大的趨勢,隱隱形成了一個手掌一樣的疤痕。巴掌般的疤痕如同一握在樹上的血掌印,傷口交織之間出現了如同人體一般的血肉,然后出現了紅腫,腐壞,一個膿包開始成型。
我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變化,“嘭”膿包裂開,露出了里面一只沾滿膿液的手掌。只不過這手掌并不像人類的手,而是手的形狀的樹枝罷了,隨著第一個手掌的出現,這棵樹全身都開始抽搐著,腫脹著,最后如同開花一般,憑空長出了無數的手掌。唯有之前長出果實的地方,孕育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眼前的景象實在有些詭異,明明這里也算現世的一部分,但是這些變化又好像夢中一般。我快步地向著溪流的下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