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霧氣中，遠處的湖濱旁正停泊著一排漁船，影影綽綽的幾十條烏篷船全都熄了燈火，透露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月光灑落，驅散了船上的一絲黑暗，隱隱有幾道刀劍反射著寒光，不少人影閃動，一艘艘船上竟坐滿了人！

上面的人個個攜帶兵刃，面色凝重，殺氣騰騰。

最大的一艘烏篷船上，船艙內已經坐滿了不少江湖漢子。

這些漢子個個一身漁夫打扮，但神情粗豪，舉止剽悍，非同一般。

其中一人居中而坐，面如冠玉，沉穩異常，相貌十分年輕。

這些粗豪的漢子偶爾看向那年輕人時，眼神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一絲敬服。

此時忽然船外一人進來稟報，神色有些驚慌道∶

“少莊主，王寨主帶領鑿船的手下失手了，全部人都是……都是游回來的！”

“什么？”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對視一眼，各自的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那坐在首位的年輕人也不例外，震驚當場，表情訝異道∶

“王大哥出馬從未失手，怎的今日竟如此狼狽？”

這船艙里坐著的是太湖水寇的各寨頭領，而那年輕人來歷也不簡單，正是太湖歸云莊少莊主陸冠英。

各寨主此時七嘴八舌，議論道∶

“看來王寨主是碰上硬茬子了。”

“這金國欽使船隊上絕對有高人，這一趟不好辦啊！”

“這可如何是好，半個時辰之后，那狗漢奸段指揮使前來迎接金國船隊，到時候兵合一處，我們又怎是對手？”

一時間，狹窄的船艙之內嘈雜不休。

陸冠英眉頭一皺，抬起了手，眾人見狀立刻止住了嘴，艙內為之一靜，落針可聞。

他看向報信的弟子，眼神一橫，道∶

“趕快請王大哥進來！”

“是！”手下抱拳一禮，連忙跑去通傳。

不一會兒，一個渾身衣衫濕透的中年漢子鉆入了船艙。

此人正是帶領鑿船的王寨主。

面對著眾人的詢問，他苦澀道∶

“少莊主，屬下辜負了您的信任，那金國欽使船隊有古怪，剛才帶領十幾個弟兄鑿穿時，突然腳下快艇被人用內力擊碎，屬下無能，并沒有看到是何方高人出手，請少莊主責罰。”

說罷，他竟對著陸冠英長拜不起，神色之間充滿了愧疚。

陸冠英急忙伸手將他扶起，安慰道∶

“王大哥使不得，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介懷。”

王寨主也是找個臺階下，好讓自己面子上過得去。

畢竟自己在以往的作戰中從未失手，今天晚上卻馬失前蹄，不免臉色尷尬。

許多寨主也開始沉默不語。

陸冠英重新看向眾人，目光鎮靜，輕笑道∶

“金國人果然不容小覷，但我們太湖群雄也不是軟柿子捏的，異族強橫，我等忠貞志士豈能眼睜睜看著毫無作為？”

果然這一番話調動了眾多寨主的情緒，個個怒氣盈胸，叫囂著要和金狗決一死戰！

陸冠英雙手下壓，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仿佛智珠在握道∶

“我們此時已經打草驚蛇，非戰不可，那人必定不會料到我們卷土重來，再鑿一次船！各位寨主請立即召集手下人馬，趁著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登船殺敵！”

陸冠英又開始分派人手。

每一個寨主都分到了任務，例如誰打先鋒、誰做策應，誰去接應、誰來破船，誰取財物、誰擒拿軍官，被他指揮的有頭有理，井井有條。

“愿聽少莊主號令！”

眾人盡皆臣服，紛紛爽快地允諾下來。

所有人從船艙魚貫而出，回到附近的幾十條小船之中，帶領著手下按照計劃行事。

……

霧氣彌漫中。

只見九艘高大的戰船從太湖的另一邊緩緩駛來，燈火通明，甲板上站滿了人影。

一隊隊宋兵披輕甲帶佩刀侍立左右，眼神堅定，鴉雀無聲。

主船的甲板中間竟擺滿了整整二十個大箱子，箱蓋緊閉，絲毫看不清里面的物品。

船頭站著一個身穿官袍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眼神陰郁，眾人隱隱以他為首。

此人正是南宋朝廷派來迎接金國欽使的指揮使，段天德。

遠處的霧氣突然出現了幾團巨大的灰影，燈火朦朧，慢慢顯露出一艘艘船型的模樣，正往這邊駛來。

段天德見狀大喜，連忙道∶

“速速派人前去傳告金國欽使大人，南宋指揮使段天德前來迎接！”

幾名精通水性的侍衛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幾人就乘著一艘快艇迅速朝金國船隊而去，不到一刻鐘，就已經接近。

其中一人大聲喊道∶

“南宋使臣求見金國欽使大人，我們指揮使段天德大人特地在前方等候，敬請欽使大人大駕光臨！”

這名軍官略通武藝，連續喊了三四句，聲音極為洪亮，在湖面上遠遠傳了出去。

金國眾人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此時所有的大船甲板上人影晃動，已然集結完畢。

未幾，完顏康在侍衛的簇擁下出現在了船頭上。

在聽到段天德的名字時，他心中想起父王對自己的告誡——

這段天德乃是金國在宋朝埋下的棋子，早年完顏洪烈在南宋辦差時，此人主動投誠，鞍前馬后，乃是一條極其圓滑聽話的忠犬。

等到了南宋，可以放心差遣他去做任何瑣事，完全不用操心。

完顏康心中一喜，父王果然高瞻遠矚，對今天的情況早有預判。

他睥睨著底下快艇上的幾名南宋軍士，點點頭，說話間已經用上了內力，朗聲道∶

“感謝段指揮使的款待，爾等前方帶路！”

“是！”

快艇領命而去，在前方帶路。

傳令官又將完顏康的命令傳遞給其余金國屬船，在夜色中，龐大的船隊緩緩向段天德的船隊駛去。

歐陽克和黃蓉也被第一時間驚醒，此刻也正站在甲板上目睹了完顏康全程對話。

黃蓉也知曉接下來即將和南宋指揮使匯合，也沒有了睡意。

歐陽克心中一動，“段天德？完顏洪烈的手下，那個殺害了郭靖父親的漢奸？”

他聯系到先前陸冠英派人來襲，已經猜出了段天德的來意。

“原來是舔主子來了。”

對待這種沒有骨氣、賣國求榮的漢奸走狗，歐陽克向來厭惡之極。

難怪這段天德升官如此之快，原來是跟對了一個好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