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顧問這幾句不知是在刁難還是真的愚蠢，蒂莎婭盯了他們背后的兩個國王一眼，后者顯然不打算發(fā)表任何看法。

是不想贏了嗎？可這場戰(zhàn)爭輸了對你們又有什么好處？蒂莎婭和卡爾能理解爭權奪利，卻都不明白這一出戲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再怎么樣，打仗至少要全力以赴吧，派兩個小丑上來拉大家一起送死是什么意思？

術士們（除了某人）外都是真心心系北方的存亡才上陣的，他們和幾萬人正在場下為各自心中在乎的東西拋頭顱灑熱血，自己有了辦法打贏這場仗，卻還要浪費時間在這里被兩只宮廷小丑叫板？

卡爾和蒂莎婭都直直感到頭皮冒火。

蒂莎婭剛要發(fā)作，卻見卡爾突然對蒂莎婭說道：“蒂莎婭女士，請幫我施展個能增大音量的魔法吧。”

蒂莎婭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她信任地選擇了施展魔法。

而卡爾直接離開大營，他在眾人注視下站上了城墻。

卡爾心想，虧自己剛才都還想在這幫人手底下封官加爵，屬實是上輩子打工打太久把脾氣都打沒了。

自己好不容易這輩子有了能不斷變強的辦法，難道還要一直屈居人下，做猴子給肥豬唱戲嗎？

明明都轉生了，好不容易覺得自己要走上人生巔峰了，卻被莫名扔進戰(zhàn)爭和各種絕境，一個二個像是樂此不疲般一直折磨自己。

國王也好，威戈弗特茲也好，我都沒惹你們，你們陰我干嘛啊！

自己也真的是……卡爾都快忘了，男兒的膝蓋是跪不下去的。自己一旦跪了，對方就不會再把自己當人看。看看城外拼殺的將士們吧，眼下，雙方又是接近萬人的步兵團已上場。他們在權貴眼里又算什么？

從來都不過是資源。

所以憑什么要甘心屈居人下？哪怕有了強大的能力，憑什么也只是想被他們封名加爵？

只見卡爾對著要塞內(nèi)外喊道：

“看我這邊！”

卡爾這一舉動讓兩個顧問不僅疑惑，甚至還有一點尷尬。

但下一幕他們便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此刻要塞內(nèi)大多留下的是之前和卡爾并肩作戰(zhàn)過的弟兄，他們一見到是卡爾，便爆發(fā)出了熱烈的歡呼：

“術士大人！”

要塞內(nèi)外，他們都紛紛停下手里工作。目光灼灼。

“弟兄們，”卡爾的聲音激昂，“敵人已經(jīng)打到了我們腳底！”

“他們屠戮了我們的父母，連孩子們都不不放過！那些我們在乎的，愛過的人，都在這幾天被一并燒死在了烈火里！”

所有人都認真聽著卡爾的話，他們尊重這個曾領他們撤退、在妖靈潮中救大家于水火的領袖。

“他們污染了養(yǎng)育我們的土地，燒毀了所有留給咱們過冬的莊稼！”

卡爾這是要激起將士們的怒火嗎？蒂莎婭心想。

可這點程度的言辭還不夠格，畢竟，看看將士們的眼睛吧。那一雙雙顏色各異的眼睛里，早已被疲憊、恐懼和絕望灌溉。

你還需要加把勁，卡爾。類似的說辭早就被他們聽慣了。

兩個顧問此刻大概看出卡爾要干什么了，看著底下那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他倆嘴角露出戲謔的笑。

卡爾即興演講道：

“但你們知道，最可氣的是什么嗎？！”

所有人，北境列國地位各異的所有人，都在看著卡爾。卡爾知道或不知道，他已經(jīng)站上了歷史的舞臺，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是尼弗迦德帝國對世人宣布，這場戰(zhàn)爭的發(fā)起者，其實是我們自己！”

這話使得底下有人吼道：

“放屁！賊喊捉賊，他們才是侵略者！”

卡爾吼了回去：

“他們才不這么認為，他們覺得我們就是一群不被教化過的野蠻人！他們在進行的，是一場對落后者的教育，是一場圣戰(zhàn)！”

卡爾成功激起了一小撮人的怒氣。

他繼續(xù)道：

“這當然是那些顧問冠冕堂皇的連篇謊話！但你們知道嗎，即使是在朝堂，在軍營，在酒館，你們的人生在尼弗迦德人的眼里也是毫無意義的！他們大肆嘲笑你們，因為你們連自己的家都保護不住，連你們的妻子都保護不住！你們連反抗他們的時候，劍都握不住，腿都在打著寒顫！”

又有一部分人的怒氣被激發(fā)出來。

這時，剛才質疑卡爾的一個顧問此時站了出來，他拿著喇叭：

“我們憑什么要在意他們的想法，我們自己看得起自己不就行了？！”

卡爾倒沒想這顧問會來這么一句，但他完全不懼。他接著他的話茬，即興發(fā)揮：

“是啊，你說得對，我們當然不用在意那群侵略者的想法！可大家有沒有想過，我們自己人是怎么看待我們這幫上戰(zhàn)場流血的人呢？”

顧問和下面的人都愣了愣。

卡爾突然吼道：“你們就是一群懦夫！”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卡爾這回激起了更大的民憤，人們吼道：

“我們不是懦夫！”

“是啊大人，您為何要這樣說我們！”

卡爾立刻怒聲壓制：“我可要說清楚，從來都不是我這么說你們！的確說你們無用的人有很多，但從來都不是我！我問你們，現(xiàn)在待在城堡里不被允許出去作戰(zhàn)的人，我問你們！是誰和你們在索登并肩作戰(zhàn)？！”

“是您啊，術士大人！”

“沒錯，是我！那么我有問你們，是我把你們留在要塞內(nèi)看馬匹的嗎？！你們被編入了的步兵團名字是什么？！”

不了解的人可能有所不知，但最后這話深深刺痛了在場士兵。

作為殘軍敗將，哪怕那些曾真上過戰(zhàn)場奮勇殺敵的人，也被分進了后來取名為“爛渣步兵團”的最次編制里。他們不允許出城作戰(zhàn)為自己雪恥，只能作為后勤人員在城堡里焦慮到徹底絕望。在后來廣受歡迎的卡牌游戲“昆特牌”中，人們賦予了他們最弱的點數(shù)，稱他們?yōu)椤翱蓱z的步兵”。

是啊，是誰一直看不起他們，把他們丟在要塞里呢，眾人看向拿喇叭的顧問，后者還在一臉茫然。

而看著在場人的沉默，卡爾發(fā)起了最終動員：

“他們覺得你的人生毫無意義，是因為他們從來都未曾看到，也未曾了解過你！他們犯了大錯，而我們要證明給他們看！我曾與你們戰(zhàn)斗，我知道你們心中流淌的到底是怎樣的熱血！”

“而今天的戰(zhàn)斗，我們將證明他們是錯的！我們的英勇會被記錄，我們會被那些不了解我們的人看到！”

“來啊士兵們！我需要一支隊伍，一支從來都不是懦夫和廢物的隊伍！讓我們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