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開口說話在蘇蟬這里完全已經(jīng)是不需要驚訝的事情了。

但如果開口說話的死人是張雨臣的話，這事就值得人驚訝了。

張雨臣，可是龍虎山小師叔，名動天下的人物，不可能就這么不明不明死在這吧？

而且那也不是張雨臣，而是應杰啊。

安羽衣顯然也很吃驚，看著已經(jīng)被黑水吞噬，應該死去的應杰。

然后，她就看到應杰的尸身慢慢變成了一張薄紙。

那顆描畫精細的紙人腦袋還在繼續(xù)說話：“羽衣，不必驚詫，就是我，這是我一副紙人分身罷了。”

“可是師叔你……”安羽衣好像有些轉(zhuǎn)不過來了。

“稍安勿躁。”張雨臣安撫了她一句，又說道，“蘇階雨，今夜我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有此一劫，所以以紙人分身前來應劫，若是讓那些黑水污物沾我道身，不利修行，倒不是我不愿親至。”

后面半句，就是解釋給蘇蟬聽的。

原來應杰是這個應劫的意思。

“至于我這師侄，天性爛漫，本心不壞，但易沖動，往而不復，將來容易吃虧，所以讓她來歷練歷練，也多謝你看護了。”

“哦，一會讓她給那顆人頭施加一個法術(shù)，足夠你審問了。”

張雨臣說的誠懇，也把事情安排妥當了。

蘇蟬就也沒什么氣了。

只有安羽衣自己，忍不住說：“師叔你……”

可說到這里也說不下去了，她也是想到了剛剛的局面。

“總之多謝你，我現(xiàn)在正在前門吃宵夜，你要是想來，可以一起喝一杯，有好酒。”

張雨臣說到最后，輕笑了起來。

給人的感覺，這位龍虎山小師叔，倒是很有些不羈意味。

不過蘇蟬自然是不會去的，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說，審問克勞德。

安羽衣是極其不愿意的，可張雨臣已經(jīng)下了命令了，她也沒辦法，只能手捏咒印，朝著克勞德的頭顱，再次快速畫出了一枚生機盎然的符箓，打了上去。

“這是萬靈生息咒，他起碼還能活十二個時辰。”畫完這個符箓，安羽衣肉眼可見的疲憊了許多。

她說完就想走了。

“你還不能走。”結(jié)果蘇蟬卻這么說。

“為什么？”安羽衣又有點生氣，可蘇蟬一句話讓她啞口無言。

“我救了你，現(xiàn)在輪到你報答我，我要你在這等著，我要你保證他十二個時辰里，一直不死。”

話說到這里就停住了，因為蘇蟬已經(jīng)投入進審訊的工作了。

他拎起克勞德的人頭，看著他，說：“你還是打算什么都不說嗎？你知道的，這里是錦衣衛(wèi)，而我旁邊的這位女士，足以讓你二十四小時保持痛苦。”

聽到這里，克勞德緊閉的雙眸終于睜了開來：“你會給我個痛快嗎？”

“當然，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你想知道什么？”在失去了不死之身后，克勞德終于屈服了。

“你對劉大有做了什么？”

“劉大有？”克勞德像是一下沒想起是誰，但他馬上露出了笑意，“我想起來了，他是個很有天賦的人，完美的神選戰(zhàn)士，我讓他接受了圣主的恩賜，本來，他將是我們的第一批圣殿武士，可惜，他是個懦夫，他逃跑了！”

說到后面他再次咆哮了起來。

也就是說，劉大有，確實是他弄成那樣的。

“你們在大明，究竟想做什么？你們的計劃是什么？”

“自然是把這里變成圣主的國度，至于說計劃，我并不是太高的層級，我只知道他們想要在京城……”

忽然，克勞德的話語停住了，同時他的臉孔劇烈扭曲起來，嘴里也快速地說著完全不成句的話。

等到他停止這種異變，他的眼神都變了。

“哦，抱歉，偉大的克勞德已經(jīng)先一步去往圣殿了，他剛剛應該沒有說什么不該說的吧？哈哈，現(xiàn)在由我暫時接管這具軀體，哦，不，是這顆頭，很久不見了，明國人。”

“查爾斯。”聽到這語氣，這口吻，蘇蟬就猜到了眼前這個人是誰。

“賓果，就是我，沒錯。”克勞德，或者說查爾斯笑了起來，“上次沒有把你留下來真是遺憾，不過沒關系，我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那我想，你下次不會有那么好的運氣了。”既然這一次正一道能解決掉克勞德，那么，查爾斯也不會是問題。

他不能再無限復活的話，也就是一刀而已。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和這位小姐的二人世界了，不過不得不說，我們很有緣分不是嗎？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加入我們圣主教嗎？一起侍奉，偉大的圣主。”

“你可以去死了。”既然查爾斯以某種難以想象的手段占據(jù)了克勞德的頭顱，后續(xù)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你可真是無情呢，那我讓我送上一曲贊歌做結(jié)吧。”說著，查爾斯真的唱起了歌來。

他的歌聲飄渺而遙遠，唱的是根本無法理解的語言。

蘇蟬聽不懂，卻已經(jīng)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出去！”他對著安羽衣?lián)]手，同時立刻進入了殺眼狀態(tài)。

果然，他在殺眼的世界里，看到了熟悉的那只巨大的眼眸如同一輪月亮一般升起。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出刀。

在外人眼中，能看到的畫面應該是，隨著查爾斯的歌聲，那顆頭顱飛速膨脹了起來，眼看就要爆炸了。

隨后，一刀血色的刀光閃過，它在爆炸之前，先被劈成了碎片。

但，沒有來得及走的安羽衣還是一下坐倒在了地上，整個人甚至在不斷顫抖。

如同見到了什么巨大恐怖一般。

“那……那究竟是什么東西？”她的聲音也在發(fā)抖。

“你看到了？”蘇蟬收刀走過來。

“邪魔！邪魔！真正的邪魔！！！”

安羽衣的情緒過了好久才穩(wěn)定下來。

走的時候，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你別以為救了我，我就要承你的情，我告訴你，玄成師兄的賬，我還是會跟你算的！”

聽到這，蘇蟬才明白，這個安羽衣對他的惡意不是沒來由的，原來她認識那個嶗山派的玄成。

怪不得。

不過世上對他有惡意的人太多了，他記不住，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