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我們的大軍潰散了,隋廷的主力大軍殺到了……”康鞘利此際猶如受驚的鵪鶉一般,全身都在瑟瑟發抖,“我們,我們趕快逃吧。”
“再不逃,就來不及了,這支隋廷主力大軍,太兇殘了,擋不住的。”
這般禍亂軍心與士氣,本該直接一刀砍了。
可是現在,阿史那咄苾與其余所有首領與將領,都是處在了恐慌之中。
始畢可汗也是毫不例外。
他身體微微顫抖,滿眼驚恐的看著戰場,戰場上,黑壓壓的全是潰亂不堪的人,他看不到隋廷主力大軍的蹤影,入目處,全是他的突厥兵馬。
亂成一鍋粥,已經只顧著潰逃的突厥兵馬。
十萬主力大軍啊。
竟然這么快就潰敗了。
始畢可汗面色蒼白,渾身顫抖。
他想不明白,優勢在他,為何最后敗的如此之慘,如此之快。
“可汗,隋軍殺過來了……”康鞘利此刻驚惶失色的大叫。
“可汗,我們快走。”阿史那咄苾也驚惶的慌忙提醒說道。
始畢可汗也忽然見到,在那千軍萬馬之中,一支兇猛的隋軍,一路橫掃,將擋在前行路線上的潰兵一一砍翻。
整支兵馬彌漫著兇殘的氣息,不可匹敵的徑直向他們殺來。
“少年燕王,楊倓。”
始畢可汗的瞳孔猛然收縮。
他看到了這支兵馬的為首之人,便是如今名聲大噪的隋廷少年燕王,楊倓。
看到楊倓的一剎那,始畢可汗忽然心中想,這會不會并非是隋廷的主力大軍殺到了,就只是楊倓的這支孤軍殺來了?
但這個想法在他心中只是一閃而逝,
能將他的十萬主力大軍這么快就擊潰,豈會只是一支孤軍?
“撤吧。”始畢可汗頹嘆了一聲,率領兵馬立刻全速撤走。
如果始畢可汗能夠堅定一下,親自坐鎮組織起有效的防御,他便會很快就發現,楊倓的這支兵馬的確只是一支孤軍。
可惜,戰場上沒有如果。
“你已經失去了最后的機會。”
楊倓看著始畢可汗沒有抓住最后的機會,雙眼中綻放出光芒,對奪下狼旗更有了把握。
“狼旗就在我們眼前,能讓它走了嗎?”
“不能!”
“那便隨我最后一戰,奪狼旗。”楊倓朗聲大喝。
“喏!”
秦叔寶與羅士信及三千兵馬,所有人的雙眼中,都如同燃燒起了火焰一般,目中只有那面狼旗,跟隨著楊倓沖殺了上去。
…………
裴行儼之前在受到楊廣的命令后,便即刻召集了五千兵馬,出城殺敵。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出城殺敵竟是奇跡般的順利。
這一路殺下來,就只有最初出城擊殺雁門城前那些剛潰逃的突厥兵馬時,受到了有力的抵擋,但很快便是被他給擊滅了。
后面的追殺,他們竟是再沒有受到突厥兵的有力抵抗。
裴行儼都有些錯愕,自己的這支兵馬,所向披靡,令人聞風喪膽了嗎?
“阿耶,是我們的大軍真的到了,突襲了突厥的營地嗎?”裴行儼一路追殺突厥潰兵的同時,向著側邊的父親裴仁基道。
接著他又補充,“除了是我們主力大軍之外,我實是想不出,還有何人能這般擊潰突厥營地中的兵馬,然后火燒連營。”
之前他們追殺從雁門城潰逃的突厥兵時,也是要經過突厥大營。
他們看到已化為一片火海的突厥大營中,也有一兩萬潰兵逃跑。
能夠將一兩萬兵馬快速擊潰,恐慌潰逃,這難道不是他們的主力大軍嗎?
可奇怪的是。
他們就只看到了這些突厥潰兵在亡命的逃,沒看到他們的大軍。
“你可還記得,突厥營地那些潰軍,在見到我們這支兵馬時,呼喊了什么?”裴仁基問道。
“他們好像在喊……隋廷大軍殺來了。”裴行儼仔細的回想了一下答道。
“以我推測,他們之所以這般驚恐的喊出這些話,突襲營地與擊潰他們的兵馬,極有可能不是我們的主力大軍。”裴仁基點頭分析道。
“那會是……”
裴行儼剛想要問誰時,忽然間,他順著裴仁基的分析想下去,腦袋中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個身影出來。
想到這個人時,裴行儼不由瞠目結舌。
完全不敢相信。
“你也想到了么?”裴仁基看著裴行儼的反應,便知裴行儼也想到了答案,他分析道,“燕王之前率領了大概三千兵馬消失了。”
“如果燕王沒有臨陣脫逃,他便化為了奇兵,繞到了突厥營地的大后方。”
“以三千兵馬奇襲突厥大營,最后還成功了?”裴行儼說出這句話時,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感覺自己說出這個答案,非常荒謬。
可是,卻又感覺很合理。
這位燕王的確是提前了一天,率領著大概三千兵馬突然消失了。
而在突厥大營兵馬被神速擊潰,火燒連營后,就只有潰兵在逃。
并沒有見到他們隋廷的兵馬。
能這般神速撤走,也就只有奇兵能做到了。
“以燕王之前的那一戰來看,這并非不是不可能的事。”裴仁基由衷感嘆。
“這位燕王,竟有這么厲害嗎?”裴行儼的神色之中,布滿了詫異,這才不到一個月啊,變化就這么大?活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轟隆隆……”
這時候,后方突然傳來了戰馬的奔騰聲。
裴仁基與裴行儼同時精神一振,立馬率領著兵馬戒備。
他們現在正追殺突厥潰兵,后方若是突然沖來一支突厥兵,提振起了前面突厥潰兵的士氣后,他們就將腹背受敵了。
但在回頭查看時,二人又不由放下了心來。
來的人并非是突厥兵馬,而是他們自己人。
由張須陀率領著一支大軍到來了。
“阿耶,張將軍側邊那位英武不凡的青年是誰?”裴行儼詫異的問道。
他早年跟隨過張須陀,自然認識張須陀,但與張須陀并駕齊驅策馬疾馳而來的那位青年,裴行儼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唐國公的次子,李世民。”裴仁基與李淵同朝為臣,與李淵也是頗有些交情,看到李世民時,他便直接認了出來。
“李世民?”裴行儼并不知道李世民。
待到張須陀率領的大軍到來后,雙方的人馬匯合在了一起。
兵力達到了一萬一千五百余人。
裴仁基本來還有些詫異,張須陀哪來的兵馬。
但在經過了解之后,這才知道,這是李世民在向楊義臣請纓之后,率先帶著五千先鋒部隊,急行軍提前來到了雁門。
大隊人馬并沒有停下,繼續追殺突厥潰兵。
目前還有大量突厥潰兵在雁門郡范圍內,為了避免這些兵馬重整旗鼓反撲,他們必須追殺。
追殺潰兵之間,裴仁基向著張須陀問道:“張公,奇襲突厥大營,火燒連營,是燕王率領著三千兵馬親自所為嗎?”
一旁的裴行儼慌忙豎起了耳朵。
答案是否就如他們剛才推測的一樣,張須陀是最清楚的人。
“的確如此,這正是燕王的計策。”張須陀點頭,話語間帶著由衷的感嘆,這位燕王的勇武才智,他是徹底折服了。
裴行儼與裴仁基對視了一眼,皆是滿眼震驚。
真如他們剛才推測的一樣,這一切都是楊倓所為。
“以后要重新看待這位燕王了。”裴仁基在心中低聲喃語。
“三千兵馬,奇襲突厥大營,火燒連營。”心中最為震動的人,便是李世民。
之前在率領著五千先鋒部隊趕到雁門時,突厥大軍已經潰逃了,他以為火燒連營與突厥大軍的潰逃,是其他郡的兵馬到來了。
現在才得知,竟是那位年僅十三歲的表侄的手筆。
率領三千兵馬奇襲突厥大營,迫使突厥潰逃,這樣的計謀與勇武,讓他都感到駭然。
“燕王去了何處?”李世民忽然問道。
這也是裴仁基與裴行儼想知道的問題。
“恐怕追擊始畢可汗的主力大軍去了吧。”張須陀已經了解到楊倓的做事風格,行事非常的激進,一有機會便絕不會錯過。
很快,他們的這支大隊人馬,追擊突厥潰軍離開了雁門郡范圍。
但也是在這時,更恐怖的戰馬奔騰聲,就在他們前方不遠傳來。
“我們追擊到突厥的主力部隊了,立刻備戰。”張須陀心神一凜,大聲下令,同時,他也派出探子快速前去查探情況。
裴仁基與裴行儼,更是心中一緊。
他們很清楚,始畢可汗帶走的主力大軍,有著十萬之眾,僅憑他們這一萬余兵力貿然前去硬戰,必然有全軍覆沒之危。
“報,將軍……”
很快,前去查探情報的探子返了回來,神情中布滿了難以置信之色的匯報,“前方的突厥主力大軍,已經全部潰散。”
“他們沒有了陣型,全部在潰逃。”
全部在潰逃?
這一個情報,無疑像是驚濤駭浪,沒有人敢相信。
“轟隆隆……”張須陀毫不猶豫,慌忙策馬前去查看。
李世民,裴仁基,裴行儼,皆是慌忙跟上去查看情況。
很快,所有人的眼中,皆是出現了一副令人不敢想象的畫面,入目處,那黑壓壓一片猶如蝗蟲一般的突厥兵馬,就如剛經歷過某種可怕的戰斗一般,潰亂不堪的在向著各個方向潰逃。
“十萬大軍潰逃,這,這不會也是燕王所為吧?”
看著眼前的一幕,裴行儼震駭得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打顫了。
裴仁基瞠目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連張須陀都感覺腦子轟的一響,不敢相信這還會是楊倓所為。
李世民心中震動,手掌震顫的緊緊握住兵器,坐在戰馬上的身體,卻已經完全處于僵硬狀態,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畫面。
他今年十六,乃是第一次離家領兵,嶄露頭角。
眼前的一幕,對他的沖擊太大了,恐怕他畢生也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