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死一只蟑螂再容易不過。

但想將隱藏在壁櫥、墻角等各處的蟑螂全部剿滅，難度僅次于國足世界杯奪冠。

海寇們展現出了極高的逃跑藝術，在被鐵甲炮艦拋棄的剎那，便像被踢翻窩的蟑螂四散而逃。

步兵機動性差，炮隊更是笨拙，所以即便重重圍堵，依舊有近百名海寇逃出了包圍圈。

這些海寇化作散落恒河的沙，污染整片水質，看上去不致命，但卻總能在急需喝水時將人惡心的夠嗆。

羅素對此也沒有什么好辦法。

精銳海寇可以化整為零，但農奴士兵不行。一旦離開隊列保護，他們只是軟弱的羔羊。

他只能暫時作罷，并記下海寇逃竄方向，等待下次出征時再將陽光海岸好好“打掃”一番。

“老爺，造船廠的損失清點完成了，如您所料……損失很嚴重。”

這時懷特的聲音響起，這位老管家拿著報表憂心忡忡走進帳篷：“碼頭已經焚燒殆盡，盡管全力搶救，但里面的船只還是全部損毀。”

“領地的捕魚業恐怕要暫時擱置了……至于岸上那艘正在修建的卡拉克大船，由于部隊趕到得及時，那些海寇沒來得及焚毀。”

“造船工人的損失呢？”

“呃……”正在匯報的懷特僵住了，“這，我還沒來得及統計，那些海寇手段很殘忍，尸體面目全非，只能依靠相熟的農奴辨認死者身份。”

絡腮胡洛爾挨了一飛斧，盡管在艾爾薇的悉心照料下撿回一條命，但至少也得半個月才能下床，領地的所有事務便都堆在懷特身上。

這位老管家既要訓練炮隊，又要負責農田開墾和伐木，現在還得接手洛爾的差事……

高強度的007工作制，體力充沛的超凡者也不一定頂得住，羅素實在不忍心再苛求老懷特什么。

“不過，大人……”懷特這時似乎想起來什么，“我們沒有發現造船匠海勒的蹤跡。”

“遇難者尸體沒有他？”羅素微微蹙眉。

老海勒身上有一圈恐怖燒傷，如果遇難，肯定能第一時間被辨識出。

“是的，老爺。”懷特補充道，“并且，造船廠在海寇襲擊中，一共遇難四十二人，但我們打掃戰場時只找到三十一具尸體。”

“除去老海勒，還有十名農奴失蹤了？”

羅素坐直身子，表情嚴肅起來：“你統計一下，將失蹤的農奴身份都統計出來……這件事情交給布蘭妮去做，務必要調查清楚。”

戰場上，尸體數量與實際陣亡人數對不上是常事，但足足十具尸體的差額屬實不正常。

海寇又不是極西荒漠那幫食人魔，總不至于打著打著肚子餓了把尸體吃掉了。

尸體本身并沒有什么價值，但如果不調查清楚，今天丟尸體，明天或許就會丟活人。

“是，老爺！”懷特領命急匆匆離去。

緊接而來的是馬塞爾以及那兩個僥幸逃脫性命的東境貴族——斷臂大俠以及標槍刺猬。

“羅素爵士，多謝您在當時伸出援助之手，拯救了我的性命，請允許我代表紅酒家族向您致以最真摯的敬意。”

那位獨臂大俠開口了，羅素這才得知他的名諱——拉斐·紅酒子爵。

“您一直是紅酒家族最好的朋友。”拉斐子爵盡可能與羅素攀近關系，“我永遠不會忘記您之前在戰場上安葬兄長的恩情。”

“哦……你哥哥是欠蘭頓三千金幣那個！”

羅素這時才回憶起來，這家伙的哥哥是蒙達維·紅酒子爵，被伊凡伯爵叛變害死的倒霉蛋之一。

“這枚種子，將會代表我們的感激之情。”

新紅酒子爵說著，翻手掏出一枚西瓜籽大小的種子，表情虔誠地說道：

“這是Merlot（梅洛葡萄）的初代種子，是先祖從精靈之地的百珍園冒險帶出來的魔力葡萄種子……

“紅酒家族帶著祂來到東境，并在領地最肥沃的土壤栽種下祂，經由梅洛葡萄釀造的葡萄酒甘甜而香醇，只需要一滴便能讓無數愛酒者瘋狂。

“憑借梅洛葡萄酒，先祖從一個落魄爵士慢慢積累財富，直至升到子爵，最輝煌時，梅洛葡萄酒甚至遍布到矮人氏族的每一個酒館！”

“那么后來呢？”羅素適時詢問。

既然紅酒家族到現在也只是子爵爵位，不出意外的話，這其中一定出現了意外。

“葡萄藤枯萎了，梅洛葡萄原產自精靈百珍園，對光照和土壤肥力要求極高，未經過精靈賜福土地很難持續供給。

“所以，家族只能種植更易存活的改良葡萄，它們對生長條件要求沒那么苛刻，但釀造出的紅酒遠不如梅洛葡萄……所以，真正的梅洛葡萄酒已經失傳了。”

說到這里，紅酒子爵停頓半晌，他掀開帳篷卷簾，讓陽光灑進地面：

“紅酒領不能供給梅洛葡萄生長，但陽光海岸可以!這里有充足的陽光，肥沃的土壤！當年若非先祖病重，紅酒家族原本會選擇在這里扎根繁衍。”

那還好你家先祖死得早……羅素暗暗腹誹，同時接下那枚葡萄種子。

陽光海岸夏季炎熱干燥，冬季溫和多雨，是典型的地中海氣候（雖然這個世界并沒有地中海就是了……）

這種氣候很適宜種植葡萄，印象里，地球出名的釀酒葡萄大多也都產自意大利和希臘的海岸。

“那這些葡萄怎么種植？”

“梅洛葡萄是接受賜福的品種，您只需要將它埋在土里，按時施肥澆水，大地女神會親自照顧祂。”

“那大腚女……咳咳，大地女神還挺忙。”羅素趕忙轉移話題，“紅酒家族的心意我收下了，商隊打算什么時候離開。”

除去幾個沒存在感的小貴族，當日的貴族觀戰團幾乎已經是商隊的全部人馬。

人員損失如此慘重，經商活動肯定上要擱置下來了，馬塞爾帶著幸存的兩個實權貴族見自己，顯然也是想商討這件事情。

“羅素大人，我正想和您商量這件事。”

馬塞爾恭敬行禮，這位高傲的老頭在經受海寇的毒打后終于磨平棱角。

人在屋檐下，失去全部家族護衛的他只能低頭，對羅素的稱呼也用上了敬語：

“尊敬的羅素大人，我們想請求您，允許我們在領地多待上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