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亡靈法師，是通過精神烙印操控尸兵，必須目之所及，并且心有余力。

而孟中人對大司馬的操控，則更加抽象，細致入微。

由于掌握了蔣文靜的執念，他與大司馬之間，更像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氣運相連。

只要他愿意，隨時可以天魔附體，奪取大司馬的身體控制權。

也就是說，除了精神命令之外，他還可以親自操縱大司馬。

只不過，他現在的靈魂強度有限，一旦對大司馬施展天魔附體，本身就會失去意識，陷入深度沉眠。

要是遇到危險，就完全沒有自保之力。

“來都來了，不看上一眼哪能睡得著覺。”

孟中人略一猶豫，很快便說服了自己。

此處乃蔣氏禁地，外人不得進入。再加上近二十年來無人晉升超凡，通往冥土的石塔也早已經荒廢，除了一年一度的族中大祭之外，蔣氏族人也不會深入此地。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么風險。

當即，他找了個隱蔽的位置，盤膝坐好，然后閉目凝神，順著冥冥之間的氣運因果，感應到了身旁大司馬的存在。

意識輕輕往前一撲。

下一秒，大司馬渾噩無神的雙眼陡然閃過一絲靈光。

“這就是天魔附體的感覺？”

“大司馬”張開雙臂，上下打量著自己的身體，嘴里發出嘶啞的聲音。

孟中人的意識，已經附在了它的身上。

這種感覺頗為奇妙，就像是在駕馭一具貼身的機甲，雖然活動自如，但總感覺隔了一層，有種說不出來的滯澀。

終究不如自己的身體來得渾然如意。

轉頭，瞥了眼已經陷入沉眠的本體，孟中人“駕駛”著大司馬，徑直朝石塔走去。

他現在靈魂力量有限，最多附體一個時辰。

必須要趕在靈魂力量耗盡之前，將大司馬帶回來，否則意識回歸本體，大司馬就會遺失在冥土之中。

來到石塔之下，雙手猛然一推，沉重的石門訇然洞開。

石塔內部，陰暗潮濕，只有正中間一座黑黢黢的傳送法壇。

孟中人毫不猶豫，操縱大司馬站到法壇之上，傾盡全力將尸氣灌注其中。

幾個呼吸之后。

有扭曲的空間裂隙緩緩浮現于法壇上方。

裂隙之中，隱約可見一圈圈半透明的空間漣漪，肉體凡胎無法觸碰。

在孟中人的操控之下，大司馬猛然一躍，徑直扎入空間裂隙之中，轉眼便化作一圈漣漪不見了蹤影。

……

仿佛從水底深潛而出，又仿佛突破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噗通”一聲，大司馬憑空出現，重重摔在地上。

“這里就是冥土？”

操縱大司馬從地上爬起來，孟中人迅速觀察周遭的環境。

天空似乎很低，被灰蒙蒙的迷霧所籠罩，偶爾一陣陰風刮過，隱約可以看見月亮。

可問題是，月亮明明在天上，卻仿佛水中倒影，波光迷離，蕩漾不定。

“看樣子，這里的月亮，只是陽界的投影。”

孟中人一眼就看出，這月亮的圓缺程度和外界一模一樣。

放眼四顧，發現自己置身于破敗的小村莊中，周圍有幾間茅屋，早已成了廢墟。

村莊正中，是一棵盤根錯節的粗壯老槐樹。

老槐樹枝葉焦枯，黑黢黢的樹皮龜裂脫落，露出里面仿佛血肉般蠕動的毒瘤。密密麻麻的鬼怪，則張牙舞爪的棲附在老槐樹周圍。

有細長脖頸的吊死鬼、翻著肚皮快要爆炸的病癆鬼、濕漉漉的水猴子、長著人臉的山貓、桀桀怪笑的夜梟……各種亂七八糟的鬼怪，此處竟聚集了不下百只！

由于落地造成的動靜，此時此刻，所有鬼怪都將目光投了過來。

孟中人心頭一緊。

他忽然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進來的時候有傳送法壇制造空間裂隙，那出去呢？

他憑空掉落在這群鬼怪面前，壓根沒看到傳送法壇啊！

就在他心頭發虛，準備拔腿往村外逃亡時，卻發現鬼怪們看了他一眼之后，似乎并不感興趣，紛紛轉過頭去，停止了騷動。

“對了，我現在是一頭尸兵，也算是這些鬼怪的同類！”

孟中人很快就反應過來，心頭大定。

略一猶豫，他干脆壯起膽子，朝大槐樹湊了過去。

既然大家是同類，自然要入鄉隨俗。

他倒要看看，這些鬼怪們圍著大槐樹到底在干啥玩意兒。

呼！

剛一靠近大槐樹，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動作，一只最外圍的燈籠鬼，便齜牙咧嘴的孟中人撞了過來。

“嚯，我這是不小心觸發地盤爭奪戰了？”

孟中人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后又有些好笑。

這頭燈籠鬼已經凝成實體，擁有一階實力，雖然遠比外面遇到的那只強大，但放在大司馬面前，還遠遠不夠看。

大概是冥土環境的加持，大司馬體內的尸氣極度活躍。

孟中人只是防御性的扇了一巴掌，燈籠鬼便像保齡球一樣被狠狠扇飛出去。

嘭嘭嘭！

由于后面的鬼怪實在太過密集，直接被燈籠鬼殃及池魚，仿佛滾地葫蘆般砸倒了一大片。

“完了！”

孟中人心頭一涼，這下捅婁子了。

眼看動靜太大，一下子吸引了所有鬼怪的注意，孟中人屏住呼吸，隨時準備跑路。

沒曾想，他面前的鬼怪們微微騷動了一番，竟直接讓出一片空位，不敢與他爭奪地盤。

“這就是強者的感覺嗎？”

反應過來之后，孟中人有些哭笑不得。

哪怕是鬼怪，也照樣欺軟怕硬啊。

有了這份覺悟，孟中人心中瞬間充滿了底氣，直接操縱大司馬橫沖直撞，朝大槐樹最內圈擠去。

外圍的鬼怪幾乎沒有一合之敵。

一番拳打腳踢，很快，他便來到了大槐樹底下。

龜裂的樹皮之間，那一團團仿佛血肉般蠕動的毒瘤，讓他感覺有些惡心。

還沒來得及仔細研究，他不經意抬頭，精神猛然一震。

離地四五米高的大槐樹枝丫間，隱約散發著一團藍色靈光。

那分明就是只有他才能看見的執念光芒！

一棵尚未死透的老槐樹，竟然生出了執念。

這可是氣運主角才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