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山手持染血的木棍，看著在地上掙扎爬起又不斷趴下的大漢，轉頭指著兩個偷偷圍觀的人和藹笑道：“你們兩個，將他送到藥館，這條是近路，很快就到了。”
他指了指旁邊一條陰暗的巷子，往那里走的話，去藥館確實會近些。
那兩人面面相窺，其中一人剛鼓起勇氣想要治病錢，就被蘇山瞪了一眼，只好唯唯諾諾抬著大漢離去。
“大哥你好厲害。”蘇丫丫在一旁開心地拍著手掌，眼睛瞇成了月牙。
“嘿嘿嘿那是當然了。”蘇山驕傲地揚起腦袋，“你大哥我啊，現在厲害得我都害怕。”
他幫蘇丫丫心疼地擦了擦臉，“你先回去，大哥我還有點事要做。”
“嗯嗯。”
蘇丫丫像雞崽啄米般點頭，很乖，沒有問什么，哼著遙城的鄉謠，蹦蹦跳跳地跑了。
看著妹妹消失的背影，蘇山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來，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巷子，目光越來越冷。
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寂靜的巷子里，只有偶爾傳來的犬吠聲。
蘇山這次不打算用刀，他新撿了根木棍，慢慢在里面走著，低頭看著地面，時不時能看到點點血液，順著血跡拐了三個彎后，他看見大漢躺在一個無人的角落里，腦袋上的血還在不斷流淌。
大漢見蘇山到來，心頭大喜，努力的想站起身子，可是卻爬不起來，只能尷尬抱拳道：
“差爺，那兩腌臜貨根本沒按您的吩咐做，他們將我扔在這就走了，我知道他們家，咋們一起過去教訓他們！他們有婆娘，我可以孝敬您。”
蘇山沒有說話，他繼續往前邁步。
那兩人會將大漢扔在這里，他自然是知道的，畢竟故意不給錢，就是為了這一刻。
大漢望著越走越近的蘇山，眼睛越睜越大，直至看到那緊握的木棍，才反應了過來，這是要折磨他啊。
大漢拳頭緊緊捏住，眼神從猶豫化為猙獰。
“是你逼我的！”
他豁然跳起，揮舞拳頭朝蘇山砸去。
之前的重傷不起，不過是他的偽裝，好讓蘇山饒過他，結果沒想到蘇山竟如此小心眼，依舊不肯放過，那就怪不得他了。
蘇山在大漢出手的那一瞬間，熟練地半側身讓開正面，一手架向大漢的拳頭，一手持棍揮向大漢腦袋。
啪的一聲！
蘇山原地不動，大漢則被擊飛數米，抱著腦袋痛苦倒地，蜷縮著身體發出凄厲的哀嚎。
“果然，力道又增加了一些。”
蘇山甩了甩手，他本可以不接這一拳的，用對付吳庸的方法對付大漢就夠了，只不過他想做個試驗。
在過來的路上，他以三顆星辰為代價，掌握了城隍廟所得的飄渺步法，現在體內星辰只剩三十一顆了。
如今看來，果然力道增加那么迅速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定山樁，還有那片星空的緣故。
他每多學會一本功法，自身的實力都在增加！
換做是在午時，自己雖然也能夠擋住壯漢的這一拳，但免不了要后退幾步來卸力，壓根不會像現在這般輕松。
蘇山瞅了一眼倒地的大漢，握緊木棍，再次步步逼近。
大漢眼睜睜看著蘇山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的身子蠕動了起來，腦袋上的血液更是不要命似的流淌，以這種速度，怕是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昏迷至死。
“對不起對不起，放過我吧，我還有家人要照顧。”
大漢求饒的細微聲音，反復傳到蘇山的耳里。
蘇山停下腳步，沉默了好久。
吳庸、小五、廟祝、女人，四人的死狀在腦里不斷浮現，等他再次抬頭時，目光冷的嚇人。
又是這句！
“你居然敢和我說這種話！”
蘇山的嘴唇顫抖，似是發泄般的咆哮道：“我也有家人需要照顧啊！
蘇山舉起木棍狠狠砸下去。
“我也有家人啊！”
一擊過后，木棍再次在空中劃過憤怒的痕跡，旋即又是擊打在肉體上的驚人聲響。
“在這個世界，我只有家人啊！”
蘇山目光無比冰冷，一聲聲巨大的敲打聲回蕩在寂靜的巷子里。
噌嘣～！！
“你以為我喜歡殺人嗎！我也想平靜安穩過日子啊，但你看看這個世道！”
“這里每天都在死人，今天死的是你，明天可能就是我！誰也別怨恨誰！”
土磚墻上，一道黑色的影子手持木棍在一下又一下的快速砸下。
蘇山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每一棍都舉到最高，再全力全速落下，他低吼著，發泄著。
“就算死人了，也沒人在意！沒看到擊鼓鳴冤都生蛛網了啊！！”
他瞪著赤紅的眼睛，癲狂地再次舉起木棍，從嘴里發出悲痛的聲音。
“這個世界只看實力啊！！實力可以是錢，可以是權，更可以是拳啊啊！！！”
“我要活下去！”
“去死吧仁義道德。”
“去死吧善良正義。”
“去死吧你。”
大漢一開始還有細微的哀嚎聲，后面就徹底沒了，身體只是麻木地隨著抽打一震一震。
蘇山停了下來，大口喘著粗氣，兩條胳膊早已因用力過度在不斷顫抖，抬都抬不起來。
而那根木棍，更是早已斷成兩截，掉落在地上。
長久以來盤踞在心里的不滿，對這個世界的不適，對自己的委屈怨恨，在這一刻得到了舒緩。
可不知為何，壓力釋放之后，心里彌漫的是滿滿空虛感，并沒有感到多痛快。
蘇山靜靜地站在巷子里，仰著頭，悶悶地看著昏暗的天空。
......
天幕昏暗，炊煙裊裊。
蘇家的小破院子里，依舊是晾曬著那些破舊衣物，鍋里煮熟的米粥在翻滾，一團團白色霧氣溢出，香糯的氣味便彌漫開來。
蘇山推開當院門用的籬笆，走了進去。
大聲喊道：“姨娘，丫丫，我回來了。”
“大郎回來了呀。”
柳氏從屋內探出了頭，那張明媚的臉上浮現溫和笑意。
她腳步輕盈地走了出來，一如既往地用雙手輕輕地在蘇山身上拍打，幫忙將一身的灰塵掃落。
蘇丫丫笑嘻嘻站在檐下，咧著張嘴，在獨自樂呵。
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了一刻。
屋檐低小，一家三口，有大有小。柴米油鹽，有說有笑，團圓無恙，一切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