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個稱呼,聞人帶刀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
他憤怒地瞪著公孫玄,手中雷光乍現,仿佛就要上前好生教訓一番這個狂徒。
在他身后的寧不惑一臉茫然,他完全不知道“迅雷不及”這個稱號有什么值得生氣的,難道聽起來不夠帥?還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辛?
許是覺得倘若寧不惑把這問題問出來,可能不僅會讓原本就降至冰點的氣氛更加雪上加霜,還會進一步失去聞人帶刀的友誼,因此日星無奈的開口了。
“迅雷不及,這不是個單獨的詞,你念全了試試呢?”
“迅雷不及掩耳,那又怎么了?”寧不惑依然很茫然。
“迅雷不及,掩耳盜鈴。”日星的語氣也略帶嘲諷。“多半是笑話他不自量力,身為庶子還妄想競爭爵位。”
原來如此。
弄懂其中關節之后,寧不惑抬頭看向公孫玄的眼神也多了些不善。
公孫玄的注意力全都在聞人帶刀身上,自然也沒空關心寧不惑這樣的小角色。他正覺得自己將了聞人帶刀一軍,正洋洋得意,瞧著聞人帶刀企圖動手,他也不懼,倒不是因為他也有淵海境的修為,恰恰相反,他連藏形境都才勉強摸著門檻,也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口真氣”。但有護衛在場,又仗著大庭廣眾,聞人帶刀必然不敢動手,才敢如此說話。
眼看聞人帶刀怒了一下,跟著就只是怒了一下,手中雷光閃爍了一瞬,便熄滅下去,想來是領會了難以動手的現實。
而就當他已然放棄的時候,忽然,一道黑影從他身后竄出——
啪!
寧不惑結結實實地在公孫玄的臉上扇了一個耳光,不僅是公孫玄,就連他的護衛和聞人帶刀都沒有反應過來。
公孫玄一臉茫然,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痛,好像根本沒有預想到這一幕。而在他眼前,寧不惑冷著一張臉,吹了吹手掌:“狗嘴里果然沒有象牙。”
“你……你……!!”終于回過味來的公孫玄捂住了臉,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給我殺了他!!”
隨著公孫玄一聲令下,他身后的兩名護衛瞬間抽刀而出,各自奔著寧不惑的命門就劈了過去。
啪!啪!
然而,雷光一閃,同樣是無人看清的動作,兩個護衛便直接倒栽蔥地飛了出去,砸在墻上,一時不見了聲息。
公孫玄顫顫巍巍,而在他面前,聞人帶刀也跟著拍了手,撇撇嘴:“當著我的面,想動我的人,想得倒挺美。”
“聞人帶刀!你欺人太甚!”公孫玄尖叫著,令寧不惑只覺吵耳。既然他敢當著聞人帶刀的面揭他的傷疤,那寧不惑也就毫不客氣地打算對他如法炮制——這可比剛才他在聞人帶刀旁邊學著紅蝶姐說話來得輕松和暢快。
就在寧不惑準備進一步對公孫玄做點什么的時候,忽然,一團火焰從他眼前落下,他趕忙后撤,聞人帶刀接住他的背,讓他不至于跌倒。
寧不惑立刻抬頭,看向火焰來源,正是二樓靠著欄桿的一桌,在五六名歌女的簇擁中,一位白衫紅紋的公子手里拿著把扇子,正沖著自己扇風。
他沒有看寧不惑,而是直接看向了聞人帶刀。
“聞人帶刀,若是你管教不好自己的下人,我不介意幫幫你的忙。”
聞人帶刀也抬起了頭,面對這翩翩然的公子,他也沒有絲毫慫下來的打算:“祝龍,你連自己的狗都管不好,也好意思說我?”
“你!”公孫玄聞言就要發作,卻被二樓的公子攔了下來。
“而且。”寧不惑也毫不畏懼。“我不是他的下人,我是他的朋友。”
祝龍瞇著眼睛,依然沒有理會寧不惑,只是看著聞人帶刀:“今日在這風雅之地,我不想對你動手,你是忘了被我烤成肥豬肉的樣子了?”
“呵。”聞人帶刀周身電光密布,連聲音也變成陰森森的感覺:“有膽量的,就別回到家里哭爺爺叫奶奶。”
眼看兩人之間的矛盾一觸即發,忽然,從頂樓傳來一聲鈴響。
這并非普通的鈴鐺,當它響起聲音的時候,不論瀟湘苑內有多吵鬧,也不管內部的建筑有多復雜,樓宇間,每一處角落都回響著鈴音,而聽見鈴音的人,也不自覺地靈臺清明,不論有什么怒火,煩躁,悲傷,也都被這鈴鐺帶走了許多。
祝龍閉上眼睛,享受著鈴音,最后不禁贊嘆:“不愧是菩提鈴,神鋒當年為他三下南荒,實在值得。”
聞人帶刀的火也平息了一些,將雷電收回,與祝龍,寧不惑一同看向頂樓,正是嘬著煙槍,倚靠著欄桿,手握佛鈴的紅蝶。
紅蝶徐徐吐了一口煙,瞧著兩位公爵家的公子,輕輕出聲:“兩位莫要攪了其他客人的雅興,若是執意吵鬧,請恕今后瀟湘苑永不接待二位。”
祝龍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沖著紅蝶一拱手。
“打擾諸位姑娘,是祝某的不是,只是請問,綠裳姑娘何時愿意見我等一面?”
盡管模樣禮貌,但祝龍直接拋去了紅蝶的質問,直接跳到了自己想要討論的話題上。
聞人帶刀嗤笑了一聲,冷冷地道:“誰不知道綠裳花魁放出了話,他第一個入幕之賓必要是瀟湘苑歷來最優秀的男子,你小小祝龍,難不成自比許祈陽還要優秀?”
祝龍聞言也不激惱,只是淡淡地偏頭看向聞人帶刀:“斯人已逝,光念著過去的死人又有什么意義?入我祝家之幕,對綠裳小姐與整個瀟湘苑都是極好的。”
“呵!”
聞人帶刀大笑一聲。
“可惜,這瀟湘苑早就歸了老子罩了!”
祝龍的臉色首次出現變化,瞪著聞人帶刀,斥罵道:“莫要胡說!”
聞人帶刀指了指頂樓的紅蝶:“你卻問問人家,我是不是胡說!”
祝龍抬著頭,看向紅蝶,然而未等他發問,從頂樓的另一側跑出了一個侍女。
“綠裳小姐有請這位公子!”
祝龍聞言大喜,卻看著那位侍女跑下樓來,徑直——跑向了寧不惑。
寧不惑看看她,她看看寧不惑。
隨即,在全酒樓人的矚目下,他一層一層地爬上樓,直到頂層,直直地進入綠裳的閨房,消失在眾人眼中。
寧不惑看著背對著他,裝模作樣在彈琴的綠裳,笑了笑。
“謝謝綠豆。”
綠裳摸索著琴弦,淡淡地回歸。
“客氣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