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微風中,京城的輪廓像是一幅淡描的水墨畫,漸漸從遠方的霧靄中清晰起來。馬蹄聲連綿不絕,踏破了寧靜的晨曦,寧不惑手握馬韁,眼中帶著既興奮又緊張的光芒,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宏偉的城池。
夕陽漸漸隱入了城樓之后,余暉灑在高大雄偉的京城城墻上,城樓上飛檐翹角,彩繪鮮艷,好似一只只欲飛未飛的鳳凰。城門高聳,上面鑲嵌著銹跡斑斑的銅釘,歲月在其上刻畫出一道道滄桑。門前的行人絡繹不絕,形形色色的人群像是一條五彩繽紛的長龍,行人絡繹不絕,馬車嘶鳴,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一片繁華熱鬧之態。
穿過巍峨的城門,眼前豁然開朗。街道兩旁,店鋪林立,琳瑯滿目的貨物令人眼花繚亂。有賣香料的,店中飄出一陣陣刺鼻的艷麗香氣;有賣珠寶的,櫥窗里各色珠寶閃爍著撩人的光芒;還有賣書的,書攤上疊著厚厚的書籍,字跡古樸,透出一股濃厚的文墨氣。街道上人聲鼎沸,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匯成一片獨有的市井風格。
一個滑稽的街頭藝人正在表演吞火,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驚嘆與歡笑。一個瘦小的乞丐坐在冷冽的石階上,手中的碗里偶爾掉進幾個銅板,銅板落下的清脆聲,和他臉上的無奈相映成趣。另有一排肩挑擔子的小販,挑夫們臉上掛滿汗珠,卻也不忘向過往行人吆喝著自家的新鮮蔬果。
趕著彩車的富貴人家,車上繡簾半垂,聞得到陣陣香氣,而車簾中隱約可見的女子婉約若干,皆是衣著華貴,打扮精致。寧不惑牽著馬一步一停,望著這從未見過的景象,他看得呆了,連口水也差點落下。
“咳。”日星在他腦中咳嗽了兩聲。“別丟人了。”
“這叫什么丟人。”寧不惑不服氣。“我第一次來京城,沒見識怎么了!”
“你今后要在這里長住。”日星并沒有接著諷刺,而是一改常態地換做了平和的語氣。“要慢慢學會習慣才行。”
“長住啊……”寧不惑瞧著這繁華的景象,搖了搖頭。“難以想象。”
“聞人大人要我來京城后便去尋他,可是他住在哪里呢?”
“笨蛋。”日星嘆了口氣。“堂堂的文瀾公府,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去處了。”
“文瀾公?”寧不惑奇道。“是什么?”
“聞人家的封號,雙字世襲公。”日星解釋道。“文瀾公,中山公,武威公,仁德公,衍圣公,忠勇公,乃紫恒六大公侯。你攀上的聞人家,就是這么大的一棵樹。”
“沒想到聞人大人這么厲害……”寧不惑不禁有些咂舌。
“當然,聞人帶刀并不能完全代表聞人家。”日星說道。“他名字帶武,是聞人家的庶子,還算有點修為,所以可能說得上話,但庶出畢竟是庶出,基本與爵位無望。”
“帶武又是什么意思?”
寧不惑走進一間華美的客棧,自打得到公孫白的玉佩和銀票,他的旅途都變得愜意了起來。
負責接待的小二并不因寧不惑的裝扮顯得鄉土野蠻便怠慢了他,而是熱情地迎上來:“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寧不惑有些失望,他刻意讓自己顯得有些骯臟,本來還期待出現那種有眼無珠的小二趕他出去,然后他甩出銀票震懾四方的情節。可惜這里的小二教養很好。
“住店,把我的馬牽去喂些草料,然后……給我上一桌好酒好菜,我餓了。”
寧不惑一邊說著,一邊手中憑空出現一張銀票,看得小二眼睛發直——坦白說,京城這種地方,少不了小地方的人來謀求機會,因此看起來奔波一路風塵滿滿的客人,小二是見得多了。但身上有著空間法寶的,那可都是貴人中的貴人,這可不多見!
小二的態度頓時變得比剛才要熱情得多,將寧不惑引到二樓一靠窗的座位,上好了茶,才屁顛屁顛地跑來。
寧不惑雖然沒享受到先抑的裝逼感,但后揚的這部分倒是體會了實打實。
日星接著剛才的話頭,繼續往下說。
“聞人家取名有個特點,嫡系的名字帶‘文’,庶出則是‘武’,聞人帶刀的名字有個刀,這是‘武’,所以看得出,他是庶出。”
“如果是嫡系,就叫聞人帶筆?”寧不惑問道。
“不錯,雖然我想不會有人起名叫聞人帶筆這么愚蠢。”日星嗤笑道。
寧不惑也不覺氣憤,畢竟他自己也覺得這名字愚蠢。
飯菜很快便送了上來,眼見寧不惑是個大貴人,小二也不吝嗇,燒牛肉,松鼠桂魚,蓮葉雞,凡是拿手的大魚大肉,是一個接一個的往上送。就連壺里的酒,也嗅出一股難得的清香。
寧不惑十分滿意,他風餐露宿了好幾日,總算吃上了一頓好魚好肉。
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錢。
一邊吃著,一邊欣賞窗外的市井風景,寧不惑不禁開始幻想,若按照小說里的劇情,這時該有個惡少,在街頭縱馬狂奔,然后一個美麗的姑娘慌亂中摔倒,眼看就要殞命,這時候自己再從天而降……
“欸,欸,欸,別在腦子里想,惡心。”日星直接打破了寧不惑的幻想。“這里是京城,不是土匪窩。”
“想想也不行?”寧不惑有些不滿。“再說了,我不信這種事沒發生過,不然祈陽怎么寫的那故事?”
“我都說了那些是……算了。”日星嘆了口氣。“就算有,哪里又有那么巧讓你碰到?而且,這里是外城,你想見大戶人家的公子,還得到內城去呢。”
“切。”寧不惑討了個沒趣,塞了一口羊肉進嘴。“祈陽當初來的時候,是什么景象?”
“跟你現在差不多,不過,他的確跟人起了沖突。”
寧不惑眼睛一亮:“細說。”
日星虛空白了他一眼:“但不是在大街上,是……”
就在日星準備接著往下說的時候,一陣音樂打擾了他。
寧不惑也探頭出了窗,因為這聲音就是從街上傳來的。
這時候,他看見,遠遠的一處,似乎有個車隊正朝著這里走來,車隊中央,大約十幾個赤著上身的壯漢們抬著一架高高的轎子,轎子頂上,坐著一個用紅紗遮擋面部的女子,她身穿長裙,赤著雙腳和纖細的腿,倚靠在幾乎與寧不惑當前視野等高的座椅上,風情萬種。
轎子的四周,稍矮些的四個角上,則坐著四個丫鬟打扮的女孩兒,同樣不是凡俗,卻只能背個籃子,充當為中央的女子拋灑花瓣的童女。
寧不惑看得呆了,他卻沒見過這般景象。
而日星則沉默了一會,隨即,他發出有些雀躍的聲音。
“你的福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