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惑一時犯了難。
倒不是在接受寶物這件事上有什么道德上的潔癖,不如說他現在也相當樂于給這群人一個教訓,而奪走他們不惜一切也要保護的寶物倒也是個主意,只是……
……墟族是什么呢?
寧不惑在認真的思考,詢問這個會不會顯得自己無知。
就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腦海中日星的聲音再次響起。
“收下吧,這是好東西。”
“你知道這是什么?”寧不惑連忙在腦內回應,日星一直不吭聲,他都快忘記了自己還有這個“老爺爺”傍身。
“你以為我是誰?這世間少有我所不知的。”日星淡淡地說著,又恢復了他那倨傲的態度。
寧不惑倒也不介意,只是沖李輕柔等點了點頭。
他將地圖收下,看見李輕柔等人眼底閃過一絲灰暗。此物交出,他們這一趟再無意義,不僅沒撈到好處,還死了好幾個兄弟。現在還開罪了一位修者,連得不償失也不足以形容。
但另一方面,李輕柔又感到一絲解脫。也許他早該明白,憑他們這群人的實力和背景,本來就不該垂涎這等寶物。
他沉著一張臉,招呼了一下其他人手。
“摻上他,我們走。”
“啊?”這倒是在寧不惑的預料之外,他錯愕地看了看廟外的大雨,搖了搖頭。“我不會再對你們做什么,何不在此避了雨再走?”
李輕柔沖寧不惑一抱拳:“承蒙先生大人有大量,我等不能再厚顏無恥。若您今后有機會到淮陽,盡管來我千里鏢局,我等應當厚待。”
說著,也不等寧不惑回話,他們急匆匆地就冒著大雨離開了破廟。
寧不惑有些啞然,卻聽著腦中日星嘲笑:“他們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間,如何不得趁你心情還好時逃脫?若你念頭一改,又變了主意,他們如何自處?”
“你而今已是修士,自當明白自身話語足有千斤重。”
……是這樣啊。
寧不惑沉默了好一會,才嘆了口氣——他才剛離開寧安不久,就遇上這樣的事,也只能嘆一聲,這外界的世界果真千姿百態。
寧不惑轉過頭,才發現那名叫慕容雪的少女還在火邊,此時身上衣物已然烘干,正眨著一對大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看。
“……怎么了?慕容姑娘?”她看得寧不惑一陣發毛,遂趕忙坐下來開口問道。
“你收下那東西了呢。”慕容雪托著臉。“你也打算去狩獵墟族?”
“狩獵?”這個詞蹦出來更叫寧不惑困惑,他連墟族是什么都還沒搞清楚,就要去狩獵他們了?莫非是什么身懷異寶的妖獸?
慕容雪瞧了寧不惑這一臉困惑,也是相當震驚:“你連墟族是什么都不曉得,就接了那東西?”
寧不惑撓了撓頭,只說:“我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若今天在這的不是我,他們已犯下了殺孽,不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放他們走。”
“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但對他們十分重要,那我就取走了,便當做懲戒。”
“至于這東西有什么用……”
寧不惑攤開那張地圖。
“我也不曉得,倒是適合燒火。”
慕容雪目瞪口呆,也不知該夸寧不惑實誠,還是鄙夷他愚蠢。嘆了口氣,搶在日星之前給寧不惑做起了解釋。
“所謂墟族,說的是一類似人卻不是人的人。他們形貌,作風,習慣都與人相似,但他們卻并非血肉所鑄,而是元氣所造。”
“元氣可以成人?”寧不惑大驚。
慕容雪點點頭:“墟族以元氣為體,氣核為心,無需吃糧食,只需溝通天地便可存活。”
“于諸多人而言,他們就是最上等的氣奴。”
最上等的氣奴?
寧不惑皺了皺眉,一瞬間起了同病相憐之感。
“若只為氣奴,也就罷了。”慕容雪伸手,掌心虛空浮現一柄長劍。
瞧著那把劍,寧不惑挑了挑眉,他果真沒有猜錯,慕容雪果然與他一樣,是個修者。
就是不知道慕容雪是什么修為?大概比自己要強,畢竟自己才修煉了幾天而已。而慕容雪一看就是大戶人家,說不準還是某個大門派的弟子。
慕容雪不知有沒有猜到寧不惑心中所想,只是接著自己的話往下說:“可惜,墟族除卻作為氣奴的功效外,還有一大好處,就是他們的‘核’乃是制造空間寶物的必備之物。”
寧不惑這才明白她亮劍于己的目的,原來是為了展示自己所有的空間法寶,說來也怪,她取出長劍的動作如此自然,搞得寧不惑也沒察覺到有什么不對。
“空間法寶?那的確很珍貴。”說到這,寧不惑都不禁有些艷羨,畢竟他現在最缺的就是這個。包袱里的那些書可沉了。
但立刻,他就想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豈不是……”
“沒錯,為了得到更多空間法寶,人類曾發起過盛大的捕殺墟族的行動。”
慕容雪嘆了口氣。
“時到今日,墟族越來越少,大多都躲在偏遠之處艱難求生,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有數不清的人想方設法找到他們,然后狩獵。”
“……”
寧不惑陷入了一陣沉默,他沒想到這地圖背后竟然藏著這種故事。他想了想,又開口問道:“那那群人怎么不直接……”
“哼。”慕容雪冷笑一聲。“憑他們那點功夫,也想跟墟族作對?只不過是因為,墟族作為元氣生物,對修士的感應異常敏銳,所以那些世家門派,常雇傭這些亡命徒去充當斥候罷了。”
“他們也是為了自保啊……”寧不惑嘆了口氣,看著眼前燎燎的火焰,毫不遲疑地將地圖扔了進去。
“!”慕容雪一驚,看著寧不惑,有些訝異:“你不動心?你知道空間法寶能賣多少錢嗎?”
“雖然你說墟族不是人,但我覺得聽起來,跟人也沒太大區別。”寧不惑搖頭。“況且,就算是野獸,都快把人家滅絕了,還是收手為好。”
“有趣的小子……”慕容雪噗呲笑了一下。“那我就不對你怎么樣了。”
“你還能對我怎么樣?”寧不惑笑笑,看著地圖被燒成灰燼,躺在一旁,安然地準備休息。
慕容雪看著他,并不言語,只是默然地凝視,時而將目光投向一旁的野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