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顧清讓猶如被閃電擊中，瞬間僵在那里，駭然問道：“你不是言姐，你是誰？”

“我、我是陳沐兮，你不認得我了？”

言姐似乎忘記了哭，茫然中帶著害怕說道，“你是不是顧清讓？你、你不要嚇我……”

“陳沐兮？你是陳沐兮？哪言姐呢？”

顧清讓心里突然亂了方寸，緊緊抓著她的肩膀快速問道。

陳沐兮是茶樓的琴師，不僅古琴彈得不錯，人還長得十分漂亮，他自然認識。

但言姐呢？

他從陽間一路倉促拼殺到背陰，就是爭取時間為了救言姐。

可是救出來的言姐，怎么變成了陳沐兮？

難道她穿著言姐的皮？

顧清讓心里一顫，手微微抖了起來，緊接著捏住陳沐兮的臉蛋一扯。

但沒有扯下什么，倒是讓她吃痛叫了一聲。

“你記不記得茶樓里發生了什么事？有沒有看到言姐？她去哪里了？”

顧清讓漸漸冷靜下來。

“我、我不太記得了。”陳沐兮頓時驚恐起來，捂著臉，渾身顫抖說：“總之好可怕，好像到處都是沒有臉的鬼，它們的樣子很恐怖，見到人就吃，見到人就吃……”

“還有呢？”

“還有，還有……”

陳沐兮壓下恐懼，努力回憶起來，接著說：“我好像聽到，一個聲音沙啞的老婦，在說什么‘真是個漂亮的美人兒，怪不得那河伯能看上’。”

“老婦？她是在說你？”

顧清讓思索著，難道是其中一個媒婆？

“好像不是說我，她的聲音和我有一段距離，后面……后面我就在這里醒來了。”陳沐突然發現，自己有段時間是完全空白的，沒有半點的記憶。

“閉上眼睛，我沒讓你睜開，你最好不要睜開。”

“啊？為、為什么？”

“閉上。”

她有些擔憂閉上。

顧清讓立即化為陰差，用指甲輕輕在她的手背上劃了一下。

皮膚裂開，不僅不見流血，下面還有一層皮膚。

他心中再次一顫。

這可能是言姐的皮，言姐還能……活嗎？

那老婦為何要調包言姐？

他小心翼翼劃開言姐的皮，慢慢撕下來，生怕弄破了。

“你過分了。”

陳沐兮感覺衣服被解開，又羞又怒喝道。

“你身上有一層不屬于你的皮，不剝開的話，你可能會死。”

“……”

陳沐兮羞怒不已，緊緊閉著眼睛。

片刻后，顧清讓就把人皮剝了下來，這人皮沒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

只要不是生拉硬拽，沒那么容易弄破。

他看著剝下的人皮，心中五味雜陳，收好就將陳沐兮帶回陽間。

雖然他不知道小鎮現在是什么情況，普通人能不能逃得出去，甚至還有可能有邪祟出沒。

但相比于邪祟遍地的背陰界，不知好了多少倍。

“你先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如果有機會就逃出去。”顧清讓通過祭壇感知到，四周并沒有邪祟，就道：“不用擔心，外面差不多有人進來了，應該是專門處理這些事情的。”

“你不和我一起嗎？”

陳沐兮有些急了，哪敢單獨一人？

“我還有事。”

“我、我和你一起。”

“我沒有時間照顧你，你跟著我，你會死。”顧清讓說完就不再理會她，快步往祭壇走去。

陳沐兮看到顧清讓扔下自己一人就走了，不由惱怒的跺了跺腳。

當街上只剩下她一人時，恐懼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來。

只能匆匆找個地方躲起來。

……

顧清讓一回到背陰界，就立刻通過祭壇觀察四周的情況，沒有發現異常后就認真思索老婦的話。

從她的話可以看出，她不是河伯的手下。

但她為何要調包言姐？

與河伯有仇？

忌妒言姐的容顏？

或者說，她也看上了言姐？

如果老婦也看上了言姐，那就不是容顏方面的問題，而是言姐身上有它們需要的東西。

若是這樣，言姐很有可能還活著。

顧清讓心里再次生出希望，立即變身陰差，將那個叫陳樂樂的女鬼提出來。

啪啪！

他直接將女鬼打得奄奄一息，扔入囚魂披風，就往青石街東側的老街掠去。

雖然老街都是幾十年前的舊房子，但居住的人不少。

他來到老街，就走進一條幽深的小巷，推開一個院子的大門走進去。

院子簡樸而幽靜。

步入庭院，門廊前的盆景盤根錯節，亭亭如蓋，白玉蘭、薔薇等花卉盡情舒展著身姿。

還有綠葉，廊柱，藤椅，茶幾，木窗……

庭院西側回廊的窗后，是一個古樸的書房，言姐平時沒什么事，就喜歡坐在書房里讀讀寫寫。

也喜歡安靜坐在庭院一角的茶臺后，喝喝茶，看看雨。

但是現在，言姐不見了。

生死不知。

他迅速搜索了整個房子，還帶著針線回到大廳，就將言姐的人皮拿出來。緊接著，他把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女鬼提出，小心塞進人皮里，再仔細用針線好。

“看著我的眼睛！”

他抬起女鬼的下巴，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身上乍然迸發沖天殺氣。

那強橫無匹的意志如同大山般，通過眼睛直接轟進她的心靈，摧枯拉朽般摧毀她虛弱的意志。

“看著我的眼睛！”

“看著我的眼睛！”

顧清讓不遺余力，一次次摧毀女鬼的意志。

那剛剛恢復過來的幾縷精神力，幾乎再次被消耗一空，但一切都值得。

效果比他想象中還要好。

“你的名字叫尤言，在熏風街開著一家茶樓，我是你弟，顧清讓……”

他不斷朝記憶空白的女鬼，植入關于言姐的信息。

當信息植入差不多，就不斷讓女鬼重復，繼而讓她模仿言姐的言行舉止。

“氣質不對，走的姿態不對，再來。”

“喝茶的動作不對。”

“字寫得不像。”

“坐著不夠端莊，談吐不夠文雅……”

顧清讓不厭其煩一遍遍教導女鬼，同時不斷植入各種信息和命令。

“我說的話，你必須無條件執行，我說什么，你就做什么。”

“暗中尋找言姐，竭盡全力保護她。”

“第三天傍晚，到青石街后面的榕樹下等我……”

“現在你坐在這里等媒婆上門，少說話……”

顧清讓說到這時，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張人皮，正是所謂的尤父尤老爺。

逃掉兩只鬼，和逃掉一只鬼。

有區別嗎？

不久后。

那鑼鼓聲終于漸漸近了。

他留下兩只鬼，就匆匆離開院子往醉月茶樓掠去，看能不能查到老婦的蛛絲馬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