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陽光炙熱，將空氣烤的滾燙，熱浪翻滾，飛鳥扇動翅膀在陽光下快速掠過，躲進山林，河中水草的陰影下，藏著一群魚。

院子里，涼亭下。

穆寧雪閉目冥修，清新脫俗的藍色襦裙為炙熱平添一分清涼，沁入趙辭心里。趙辭放慢腳步，坐在涼亭另一端，不去打擾穆寧雪，眼前的風景讓他入了神。

蟬鳴聲切，盛夏暑熱，涼亭外的金光熠熠，在絕美的風景畫優美的曲線中隱去。

穆寧雪閉上眼時，那份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被壓下去，少女恬靜，不再是雪境仙子，冷若冰霜。

在盛夏的滾燙空氣中，哪怕距離遠，趙辭仍能感受到穆寧雪身上那股令人舒適的冰涼。

涼絲絲的風拂過，并不是風兒清涼，吹散暑氣，而是他的臉有些燙，燙紅耳垂。

趙辭瞇著眼準備歇一會，沒了大冰坨子在身旁，空氣的燥熱闖入涼亭，像一幫不講道理的山匪，強迫他睜眼，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穆寧雪蠻橫的占據視線。

真是不講道理。

非禮勿視、非禮無視。

趙辭下定決心忍痛收回視線，直勾勾的盯著人看可不禮貌。

不對。

他們已經舉辦過婚禮，是合法的夫妻。

于是趙辭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看風景畫。

風景畫里青絲如墨，胭脂紅，衣裙藍。風景畫里，眉如遠山，瞳孔清冷。

嗯？

“好看嗎？”

“好看。”

趙辭說出心里話，口無遮攔。

穆寧雪閉眼，繼續冥修，抬頭挺胸，風景畫里的人兒更加好看了些。

一刻鐘后，穆寧雪結束冥修把控，悠悠起身，漫步到趙辭身旁坐下，將趙辭擱置于腿上，視線被遮擋，趙辭遺憾的收回視線，穆寧雪的嘴角被風吹起弧度。

今日份的冥修把控，在趙辭離出門后，她就早早結束了，她可是個自律的人。

午后的陽光刺眼，博城河里清澈見底，映入破碎的博城。魔法師正在掃蕩城市中的妖魔，尋找幸存者，只是博城的收復工作遙遙無期。

一座邊陲小城，它的重建價值微乎其微。

院子外傳來腳步聲，趙辭欲起身，被穆寧雪不由分說的壓回去。

進來兩個人，一個身著戎裝的胡茬男子，國字臉。一個年輕人。

……

衛方搭建的臨時戰略帳篷中，煙霧繚繞，帳篷中身穿綠色戎裝的幾個人，吞云吐霧，把帳篷中的女軍官熏得皺眉，捂住鼻子，若不是還要討論接下來的計劃，她恨不得立馬走人。

帳篷內的煙霧已經濃郁到遮蔽視線，看不清人。

“有事就快說。”女軍官不悅的說道。

“咳咳。”

坐在帳篷最頭上的斬空碾滅煙頭，愁眉不展。

上頭已經決定，博城放棄重建，存活的博城人將背井離鄉，被安置到其他城市。

導致博城失守的罪魁禍首翼蒼狼逃之夭夭，棲居在自己的領地舔舐傷口。

“那位趙少爺怎么說？”軍訓教官羅云波問道。

博城的損失減少，趙辭功不可沒，趙家人的存在，大大減少了他們的壓力，搗毀妖魔入口、活捉黑教廷、驅趕翼蒼狼······

博城衛方對趙辭的感官很好，不同于他們以往鄙視的花花公子，他們最看不起那些憑借家族勢力作威作福的紈绔。

穆氏山莊鬧出的動靜很大，畢竟是兩位超階法師的交手，他們第一次見到超階法師出手。

“那位超階法師是趙少爺的管家，如果趙少爺能讓他幫忙的話······”

羅云波苦笑，他們可沒有請動超階法師的籌碼。

即便他們對翼蒼狼恨之入骨，也拿它沒辦法。

翼蒼狼在博城橫行霸道，屠戮百姓，他們束手無策。屈辱像煙霧、像白綾，纏繞他們的身體，勒緊他們的脖子，難以呼吸。

帳篷里的白光黯淡，一如他們低落的心。

莫凡掀開簾子走進來，被煙霧熏得嗆出聲。

“莫凡，你來干什么？”

“我來找斬空總教官。”

“臭小子，跟我來。”

斬空帶著莫凡出了帳篷，來到一個臨時用土系魔法搭建的瞭望塔，瞭望塔很高，他們在盤繞的樓梯上靜默好幾分鐘才登頂。

瞭望塔頂部，狂風喧囂，吹臉生疼，讓人睜不開眼。斬空的青色風衣在風中搖擺，胡茬臉上肅穆，凝重。

站在瞭望塔上俯視博城，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兩人在瞭望塔上沉默，看陽光下刺眼的血色博城。

“看到你沒死，我很高興。”

“可惜我的心死了。”

“嘖，你小子。”斬空拋去肅穆，陷入回憶，穆寧雪讓他想到一個人，那個人還在天山冰痕中等他。

斬空拍拍莫凡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對趙辭，趙家的二少爺印象如何？”

莫凡吊兒郎當的，聽見斬空詢問難得認真思考。

“他對穆寧雪很好。”

斬空啞然一笑，不再觸及莫凡的傷心事。

“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會幫忙。”

莫凡在帳篷外，聽到了斬空他們的談話。

“為什么，你要知道趙家可是無利不起早，吃人不吐骨頭。”

莫凡瞥了斬空一眼，心中疑惑，總教官似乎對趙家很了解。

“因為他是趙辭。”

“哈哈哈，你小子，我喜歡，跟著我混怎么樣，日后你惹出什么事來我替你兜底。”

“總教官，你是知道我的。”

“走吧，我帶你去見見趙辭，你還有一個地圣泉名額在他那。”

斬空的手壓在莫凡肩膀上，一路談笑風生，來到趙辭所在的院子。院子外雙鬢蒼白的老人一個眼神，就讓兩人后背發寒。

進了院子，兩人環顧尋找趙辭，在涼亭下看到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年，少年枕著少女的腿，少女揉著少年的頭。

兩人相處的神態，像相濡以沫的夫妻，又像畫中的神仙眷侶，令人心羨。

兩人尷尬，覺得自己破壞了趙辭兩人的相處。

“感謝趙少爺對博城的幫助，博城感激不盡，只是還想請趙少爺幫個忙。”

穆寧雪捂著趙辭，輕輕頷首。

和她說，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