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上下顛簸。
當玄白年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馬車上。
身邊還有泥娃幾人抱在一起打瞌睡,而他的身上纏著不少繃帶。
“你醒了?先別亂動,雖然沒有內傷,但你當時距離爆炸太近,失血過多,說不得要靜養一段時間。”
“師兄,那個受傷的小孩醒了,他應該對侯平的情況更加了解,你要進來看看嗎?”
一道女聲從身側傳來,玄白年艱難地側頭看去,發現一名身穿白衣的清秀姑娘正對著外面招呼。
“哦,這么快就醒了嗎?看來這金創藥有點門道,我這就來。”
“還望師兄注意些,畢竟只是幼童,而且剛剛經歷了那樣的事情,難免會像今早那幾個孩子一樣胡言亂語。”
“明白明白,都是窮苦出身,我懂。”
二人說話間,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走進馬車。
男子打量著掙扎起身的玄白年并未開口,他艱難起身后對著男子躬身一禮。
“多謝二位搭救,我叫玄白年,黑巖村村民,聽剛才那位姐姐的意思,哥哥有話要問我。”
“二位對我有救命之恩,但凡我知道的情況都可以告訴你們,只是不知道黑巖村現在如何。”
“嘿,你倒是比那幾個孩子要機靈,我小的時候可沒有你那么懂事。”
青年輕點了下頭,擺手示意玄白年坐下,繼續說道。
“馬車還有好些時候才能到城鎮里,我確實有些話要問你,先坐下吧。”
玄白年依言重新坐回座位上,青年這才繼續開口。
“我先告訴你那個邪魂師的情況,然后你再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和我說下。”
“那家伙叫侯平,三十八級控制系魂尊,是一個在附近逃竄作案的邪惡魂師。”
“某天他發現自己的武魂血魂蟲擁有吞噬能力,然后就開始吞噬人的生命力來加速修煉。”
“此前,武魂殿雖然也發了通緝令,但此人頗為油滑,從不在大城市出現,專挑一些走動在鄉村城鎮間的商販和偏僻小村落下手。”
青年頓了頓,指著自己身穿的白衣,“我們二人是風劍宗的外門弟子,此次也是應了武魂殿的號令,在附近城市搜索侯平的蹤跡。”
“然后昨天夜里在你們村子附近看到了魂師自爆散發的強光,這才過去查看。根據現場殘留的血魂蟲判斷是侯平所為,但還不確定他為什么自爆,至于黑巖村……”
眼見玄白年不哭不鬧,青年索性繼續說了下去。
“黑巖村基本全被侯平所害,我們趕到時,這幾個孩子正圍著你涂抹些藥粉,侯平自爆后僅有你一人得以幸存。”
“泥娃說你是提前進了村子去探查情況,所以你有什么別的發現嗎?”
聽完青年的敘述后,玄白年做出一副回憶的模樣,心里暗中思索。
‘邪魂師?通緝令?侯平的事應該是真的,這二人打算從我口中得知黑巖村的具體事情,理應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我。’
‘觀其面相,雖油滑卻無兇煞之氣,風劍宗?沒聽過的名號,但聽武魂殿號令,應當是個名門正派。’
‘連名字都不愿告訴我,是因為平民和魂師的階級不同?還是……’
‘前世里常聽師兄們說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殺死侯平的事不能暴露,好在對方自爆后尸骨無存,更是死無對證。’
‘眼下最重要的,是編造出一個合理的故事來獲取二人的信任,還有謀劃我和泥娃他們日后的出路。’
心里打定了主意的玄白年這才抬頭看向了青年,
“哥哥說的對,我確實知道些昨晚的情況。昨天泥娃等人貪玩跑去了山林子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們然后一起回村。”
“自懂事起我就開始跟隨老凱爾爺爺行醫,對血腥味比較敏銳,所以提前發現了村子不對勁。”
“我讓泥娃等人藏好后,就悄悄溜進了村子里查看情況。昨夜我遠遠的就看見侯平將村子里的人都拉出家門,堆在一起,然后開始招呼一些紅色的飛蟲在他們頭上飄。”
“我好像聽到侯平嘴里說了些什么,但是距離太遠沒能聽清。”
“不對啊,那血魂蟲喜食人血,你沒被發現?”
聽到玄白年的描述,清秀姑娘語氣不解的詢問。
玄白年早有準備,連忙從衣服內側摸出一盒驅蟲膏,交給二人后繼續說。
“進山找泥娃他們之前,我往自己身上涂了不少驅蟲膏,這東西是蟲子最不喜歡的草藥味,我想那些血魂蟲也不喜歡。”
青年打開驅蟲膏聞了聞,確實一股草藥味,眼神閃爍,朝著姑娘點了點頭,示意玄白年繼續說下去。
“我當時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被侯平發現一起抓了去,但就在這時候老凱爾爺爺突然沖了出來。”
“對了!爺爺身上還亮著好幾個和侯平差不多的光環,我離得遠看不太清,但好像比侯平的多。”
“然后老凱爾爺爺抬手好像干了什么,接著整個人就吐了口血,癱在地上動不了了。”
“我顧不上害怕,趕忙朝著老凱爾爺爺跑去,可是才剛走到近前,侯平就開始慘叫,緊接著一道紅光閃過我就暈過去了。”
“你說,你老凱爾爺爺是一名魂師,魂環比侯平還多,一出手就打傷了對方?按你描述,侯平應該是被你那爺爺偷襲,受了致命傷才決定自爆,想來個同歸于盡?”
青年怎么也沒想到,這小山村里還有一位隱居的魂師,而且這話里的意思,怕是身有頑疾,不便動手。
對方強行出手擊傷侯平后,自己也被反噬,最后更是被侯平的自爆所殺。
“大……大概吧,我也不知道老凱爾爺爺是魂師啊,但是爺爺他老人家調配的金創藥和驅蟲膏可好使了。”
“哦哦!還有!他老人家眼睛一直不好使,從我記事開始就按老凱爾爺爺的吩咐,為他讀一些奇奇怪怪的書,每次書讀完之后還命令我把書直接燒掉。”
玄白年語氣也不太確定,然后像是剛想起什么一樣,急忙補充了一句。
‘凱爾爺爺,對不住了!孫兒為了保命,只得借一借你的名義,希望您在天之靈能保佑孫兒。’
聽到玄白年的話,青年眼中透出了一道精光。
高等級的隱居魂師,身受重傷,還神神秘秘的留著一些書籍。
“這么看來你爺爺指定是個隱居的魂師沒錯了,也該是那侯平倒霉,沒料到在小山村里還能被人偷襲了。”
“不過,白年小弟,眼下這情況,你們幾個小孩子有考慮過今后該怎么生活下去嗎?”
玄白年表情茫然地搖搖頭,這不全是偽裝,是真的感覺自己等人前路堪憂。
他回頭看了看依舊睡得正香的泥娃幾人,思索片刻后,轉頭對著青年二人詢問。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雖然懂一些藥方和雜學,但我們幾個都是小孩,就算是哥哥姐姐好心送我們去城里,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也根本沒有賺錢的法子。”
“剛才聽哥哥說,哥哥姐姐都是風劍宗的外門弟子對吧,那風劍宗招收弟子有什么年齡要求嗎?”
“我們幾個雖然才五歲還沒覺醒武魂,但日常打雜,掃地洗衣還是會的,現在但求有個去處。”
“一年后如果有幸能成為魂師,再加入風劍宗更是好事一樁,說不定我們幾個以后還是個人才吶。”
玄白年語氣誠懇,說到未來時,還帶著一些孩童的天真稚氣,但青年確實把話聽進去了。
他們二人此次出行本來只是例行公事,沒成想侯平和人拼了個同歸于盡,撿到了大便宜。
現在他只要想辦法堵住這幾個孩子的嘴,就能拿到侯平的懸賞。
而且聽玄白年話里的意思,那老凱爾還有不少秘密在身上。
而今對方已死,唯一的獲取途徑自然是落在了對方的頭上。
雖然一個孩童不一定記得多少,但萬一呢?
心里算盤打得叮當響的青年朝清秀姑娘使了個眼色,然后哈哈一笑。
“可以啊!其實加入風劍宗沒有你想的那么難,宗門每年也都有招收一些有資質的孩童為徒。”
“雖然你們年齡沒達標,但先留在外門當個雜役,等明年覺醒了武魂,指不定就一飛沖天了。”
“那太好了!我這邊先謝過哥哥姐姐收留,還有件事希望哥哥姐姐成全,等侯平的事情忙完,我們能不能回黑巖村一趟,我希望給老凱爾爺爺還有鄉親們收殮一二。”
“哦,這事一般都是由武魂殿的下屬魂師和帝國官員負責,他們會負責給受害的村莊收殮尸體火葬,防止疫癥傳播。”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你現在行動不便,另外幾個孩子也是懵懵懂懂。下次吧,下次宗門出來采購的時候,你們跟著一起跟著,然后再去黑巖村。”
聽到青年的答復后,玄白年不再多言,只是起身朝二人拜謝,然后躺回去繼續休息。
馬車行進了一個多小時后到達了城鎮,青年二人說是前往武魂分殿處理侯平的事情,幾個孩子則被留在馬車上等他們。
然而直到這時,玄白年才知道了二人的名字,青年陳虎,清秀姑娘段藍。
至于真正殺死侯平的人是老凱爾這事,陳虎走之前沒提,玄白年也沒說話。
趁著二人離開的這段時間,玄白年將打算加入風劍宗的事情和泥娃他們說了一下。
幾個孩子突遭劫難,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于是紛紛表示要跟著玄白年去風劍宗。
待到陳虎二人歸來后,在玄白年的交代下,幾個孩子也不過多說話。
一行幾人草草買了些食物,又調轉馬車朝風劍宗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