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二人吃過午飯之后,玄白年走到屋外開始準備碾磨今天要用到的藥材,老凱爾則坐在一旁準備將碾磨好的藥材分門別類包好。
一陣忙活之后,眼看著晌午就要過去。
這時,玄白年卻發現王嬸一個人神色匆匆的往老凱爾家的方向跑來。
玄白年眼睛一瞇,心中開始有些不好的預感。
“凱爾老爺子,玄娃子,泥娃子們中午在你家吃的飯嗎?”
“這眼看都快過晌午了,也不知道他們瘋到哪里去了,到現在還沒回家吃飯。”
王嬸氣喘吁吁的立在門口詢問,語氣中滿是不安跟忐忑。
她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卻顧不上擦,可見已經挨家挨戶問了很久。
老凱爾家靠近山體,再往前走個幾分鐘就是一片林子,后面連接著的就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群山。
“王嬸,先坐下喝口水,我在送完貨隊回來后就沒見過泥娃他們。您是從村頭一路問過來的嗎?有沒有通知村里留守的大叔們?”
玄白年聽到王嬸的問話就知道壞事了。
這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泥娃子怕是被長輩教訓了還不服氣,索性中午飯都不吃了,趁著家家戶戶午間做飯沒人注意的時候直接一頭鉆進林子里去了。
“啊?對!我不坐,我得趕緊回去通知村衛隊去,這幾個小兔崽子可千萬不能有啥事啊,不然我怎么跟他們早死的爹娘交代。”
王嬸聽了玄白年的話,一拍大腿又站了起來,連跟二人打個招呼都顧不上,又急匆匆的要跑去村長家通知村衛隊。
“這幾個娃子膽子怎么就那么大啊?一群小孩進山,別說了遇到魂獸,就算是遇到了什么豺狼野豬也跑不了啊!”
“白年啊~爺爺眼睛不好,出門走不快,留在家里準備些毒蟲叮咬和外傷用的藥草,你拿上金創藥和驅蟲膏去村長家問問還有啥能幫忙的嗎?”
“知道了,爺爺。我這就帶著東西去村長家,你在家等我消息。”
老凱爾也是一臉的不放心,一邊叮囑玄白年拿藥去村長家,一邊起身回里間準備藥草。
玄白年則迅速收拾好了幾瓶藥膏,小跑著就往村長家趕去。
當玄白年趕到村長家時,發現村衛隊的幾位正在收拾裝備,準備進山。
因為隨貨隊出行帶走了大部分的男丁,整個村衛隊只剩下八名成員還在。
三名青年進山經驗不足在村子留守,剩下五人穿戴好護具,拿上藥物就開始前往山林里尋找。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從晌午出發到日落黃昏,五名村衛將林子和山腳一帶來回兩趟還是沒有發現。
眼看著夜幕降臨,幾人被村長勸說回到了村子里。
山林走獸開始活躍了,晚上繼續留在山林里易被野獸襲擊,甚至村門口的守衛如果不足,還會有野獸沖進村里來。
村長家中,一眾街坊輪流安慰著王嬸,老村長皺著眉頭坐在那一口一口的抽著旱煙不吭聲。
幾名村衛大叔簡單休息吃了點東西,無奈返回村頭開始守門。
玄白年自晌午過來就在村長家等著,眼見現在村民也沒有辦法,他思索片刻,只得嘆了口氣,返回老凱爾家。
玄白年回到家跟老凱爾說明了下情況后,回屋收拾了幾瓶藥物拎上包裹就要出門。
“孩子,爺爺知道你有本事,不然也治不好我這眼睛的毛病。但幾個大人進山找了一下午都沒辦法,你要不等等明早貨隊回來再一起進山看看行嗎?”
老凱爾雖然目不能視,但心里卻跟明鏡一樣。
知道自己收養的這個孩子異于常人,自幼就聰慧過人,能自擬藥方,還能醫治眼疾,可還是忍不住為玄白年的安全感到擔心。
“還請爺爺放心,孫兒的本事不比山林中的魂獸來的弱,而且我只是進山找人,遇到了魂獸自然會跑。”
玄白年拍了拍老凱爾的后背出言安慰,轉身朝著山林中跑去。
……
以前玄白年不是沒進山采過草藥,但夜間出行還真是頭一次。
月色慘白卻不明亮,照射在山林之間反而平添了幾分陰森氣息。
影影綽綽的樹木和山石在月光下交織,映出一道道可怖的身影。
山風吹過,凄凄之聲不絕于耳,樹影也隨之而晃動,好似活了過來一般晃人心神。
“獸亦有靈,我只是路過,不愿無故殺生,退開!”
淡淡熒光在右手上不斷律動,左手則捏著法印,玄白年語氣平淡的望向路旁斜上方大樹上的一只豹類魂獸。
豹子聽不懂玄白年的話,但那熒光帶來的威脅卻是實打實的,它低吼兩聲,慢慢退出了玄白年的視野。
趕走了豹子后,玄白年繼續獨行在山林之中。
他先是從懷中包裹掏出一塊羅盤,然后開始朝著羅盤內輸入魂力。
這東西自打他從在鐵匠鋪打造以來,只是日常采藥找礦時用來避邪躲兇。
這尋人辯位還真是頭一次,范圍有限,由不得玄白年不謹慎。
……
時間來到了午夜時分
循著羅盤的指引,玄白年逐漸靠近山腰位置的一處泥潭,這里因為山泉水的侵蝕形成了一個洼地。
平日里因為沒多少礦石和藥材,村里人也不愿意往這邊跑。
沒成想這幾個孩子竟然會走這么遠,也不知道是有意尋寶還是迷路了。
待到玄白年臨近泥潭邊,當即就發現了幾個孩子的身影。
只見泥娃兩條腿陷在泥潭里,手持著一截枯木伸進泥潭深處。
另兩個孩子在潭邊牢牢的抱著他的腰,而最后一個孩子則是大半個身子陷進泥潭,手里死死抓著枯木不敢動彈。
“嘖嘖嘖~像你們這種不聽大人話的小孩,在我看過的話本里都是被山精妖怪吃了或者被拍花子直接擄走。”
“你們除了受到點驚嚇,竟然完好無損,當真是得天之幸啊。”
幾個孩子也不知道是已經哭累了還是用勁累壞了,聽到他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還有些茫然。
唯有最機靈的泥娃趕緊回頭,朝玄白年的方向看去。
“玄哥?是你嗎?嗚嗚嗚嗚!可算是有人來救我們!”
“胖頭腳底一滑掉進泥潭里了,我……我本來是打算拉他上來的,結果差點把自己也搭進去。”
“小黑和柱子也沒力氣拉我們倆個上去,大人們哪?快點來把我們倆拉上去啊!”
泥娃嘴里說個不停,頭還左搖右晃的想看看大人都在哪。
“別找了,我自己過來的,村里大人找你們找了一下午,回去之后你們就等著被一頓胖揍再關禁閉吧!”
說話間,玄白年走到泥娃身后接過他手里的枯木。
他先是左手抓著泥娃的領子一提,將泥娃兩條腿拉出了泥潭。
然后抬頭示意胖頭抓緊枯木,右手慢慢發力,將胖頭一點點的往潭邊拉。
玄白年回頭看來,泥娃兩腳沾滿了黃泥,胖頭更是半個身子被泡在泥潭里許久,上岸之后整個人都在打哆嗦。
他也沒帶風寒藥,只能給他們每人身上抹上了一塊驅蟲膏,開始帶著幾人原路下山。
一路上幾個孩子顫顫巍巍的跟著玄白年,一句話也沒說。
想來這一次的遭遇能讓他們老實很長一段時間,他也就沒再叮囑他們回家聽話的事情。
可就在幾人走出山地,即將步入林地之時,一陣晚間微風拂面而過,玄白年原本平靜的臉色瞬間僵住。
風中彌漫著一股味道,一股陪伴著玄白年走完前世旅途的味道。
那是,人血所散發出的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