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鋒這下長舒口氣，忽然想到了什么。

“對了，今天我手機莫名其妙多了一百塊錢話費，不知道是誰充錯了，充我手機上來了。”

“等了半天也沒人聯系我，我還尋思著把錢還回去呢。”

何宇眨眨眼，有些發呆，道：“管他呢，咱們不偷不搶，他自己充錯就充錯了吧。”

何先鋒趕緊回頭，教育起來：

“可不能這么想！”

“要是人家聯系你了，得饒人處且饒人，或許人家也是一時著急，充錯了，好好說著就給人家充回去。”

“小宇啊，你記著爸和你說的，人窮可以，但不能志短，不能做個讓人瞧不起的人。”

何宇點頭，

“爸，我記住了。”

簡單說完，何宇回到自己房間，翻開了那本筆記。

他想了想，現在的自己不必從小學知識開始學習。

語文的讀寫和數學基本的加減乘除，這么多年的生活經歷已經讓他有一定的基礎。

至于課文理解……

他當初學習的時候沒好好學，長大在各種自媒體平臺倒是刷到過不少次語文教材的課文。

有人說語文這門課脫離了應試后才能發現它的美，但何宇一直覺得只是人的閱歷上去了，有了更多的經歷，才能對照著切身體會其中蘊含的思想。

所謂常看常新就是這么個道理。

別人一生總結出來的思想，讓小孩子強行去理解注定很困難。

所以他現在在課文理解上是有優勢的那一批人。

至于剩下的史地生政和英語，背！

想明白這些，他就開始認真對照著初一課本和筆記本學了起來。

可學著學著他發現一個問題。

他因為以前不好好學習，課本上老師強調的知識點他都沒有劃線。

哪怕不是像很多學生那樣用熒光水筆對知識點做區分，但起碼也得知道哪些是重點，可他的書……

就是一本新書。

他嘆口氣，看來今晚好好學習的計劃是落空了，只能明天先借林心雅的課本了。

……

第二天，清晨的曦光透過褪色的窗簾，灑在床鋪上，斑斑點點，何宇醒了。

他聽著窗外的蟬鳴鳥叫和廚房里傳來的蒸汽‘嘶嘶’聲，還感到一絲不真實。

他很怕自己眼睛一閉再一睜又回到了那個出租屋，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和生活對線。

真正吃過生活的苦才明白學習其實并沒有那么累，老師真沒騙他們。

很快，他確定自己不是在夢里，不再拖沓，起床洗漱一氣呵成。

簡單吃過早飯后，他拿上筆記本和一個演算本一支筆走出家門。

現在是早上七點半，小區里冷冷清清，有幾個早起上班的居民騎著自行車穿梭在路上，迎著東方的晨光，開啟了忙碌的一天。

樓下的早餐鋪傳來幾聲吆喝，是買早點的路人們，何宇記得這個阿姨家的土豆餅和蛋撻很好吃。

他沒有逗留，朝著林心雅奶奶住的那棟樓走去。

兩家離得很近，他家住鳳冠一區15號樓，奶奶家住9號樓，兩棟樓南北相望，都是獨樓獨單元，中間只夾了這個突兀的早餐店。

很快，他在奶奶家樓下等起來。

看時間的話，林心雅應該也快出門了，以前她都是八點趕到何宇家超市的。

何宇沒有再想，閉目沉思起來。

背誦的科目也需要技巧，比如英語，他雖然沒受過高等教育，但是偶爾刷帖子窺探別人幸福生活的時候，他也摸清了一點英語學習的規律。

單詞是重點。

好比學數學，你不會公式一樣，學英語不認識單詞一切也都是白搭。

所以在課本的基礎上，他還要準備一本單詞本。

“噠噠，噠噠噠……”

輕快的腳步聲這時傳來。

何宇下意識睜開眼，他知道林心雅下樓了。

有些事情很玄妙，比如腳步聲和背影。

和一個人相處時間久了，是真的能認出他們腳步聲的，上下樓的、平地的……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沒有線索可言，可就是能認定自己沒認錯。

再比如近視眼人群，隔了老遠雖然看不清人臉，但從外形輪廓和走路姿勢都能判斷出這個人是誰……

林心雅走出樓棟，一眼看到何宇，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何宇：“這你就不懂了，古有程門立雪，今有林門接師。”

“你現在可是我的小老師了，不恭敬點怎么表示我的誠意。”

他逗弄著林心雅。

林心雅驕傲地昂起頭，“那是！”

“走吧我的好學生！”

何宇沒吱聲，領著林心雅來到了超市門口。

和昨天一樣，兩人把貨架收拾好，就一人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好，儼然一副學習的姿態。

“對了，宮凱鳳讓我和你說聲，他找你。”

想到什么，林心雅突然開口。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何宇微微一愣。

宮凱鳳，他整個學生時代最好的朋友，兩人去年分在一個班，前后桌，臭味相投，彼此慢慢熟了起來。

但宮凱鳳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壞學生或者好學生。

說他壞的話，他初一一整年班級第一，初三學校數學一次大考，全校唯一一個滿分，中考全校第五升入縣一中。

但是說他好的話，何宇的作業永遠是抄他的，會和何宇上課偷偷一起吃雪糕，會課下頂撞老師，和女生曖昧不清……

何宇對他的定義是——本該是老天爺賞飯吃的天賦小子，但一手好牌打爛了。

因為高中時候的宮凱鳳雖然仍舊出色，可遠不像以前那么耀眼了。

高二文理分科后，他在自己文科年級前30和理科年級前20的成績里面選擇了理科。

高三穩定在660分的宮凱鳳，在高考改革的第一年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滑鐵盧，考了620分的他倉促選了個離家近的雙非院校。

上了大學的他更是每天混日子，從此泯然眾人矣。

兩人的聯系一直沒斷過，宮凱鳳畢業后痛定思痛，直接考公基層崗位一舉上岸，算是止住了頹勢，還特意給他報喜。

有一次兩人小聚，再聊起曾經的時候，宮凱鳳一臉遺憾。

和何宇對他的定義不同，他說自己只是稍微有點小聰明，但不多，誤以為曾經自己是天才，等到見識過真正的天地后，他才明白自己的渺小。

如果可以重來，他當初肯定拼盡全力，看看自己的極限到底在哪里，也算不留遺憾。

而不是現在這樣，一輩子只會考試。

好在最后還有一顆年少時候的赤子之心，現在也能為人民好好服務。

后來再見的時候，何宇看到他白皙的皮膚被曬黑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