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過道燈亮了又滅，南曉從其中走出，來到前廳的照相館。

“怎么樣，審問出什么沒有？”秦知水端坐在臺前，輕聲問道。

“他們嘴很緊，什么也問不出來，已經請調上級派遣心靈系的高手了。”

南曉搖了搖頭，掃視一眼屋內。

“你的那些學生們呢？”

“我給他們放了天假。”秦知水道，“審問之事宜早不宜遲，我去神都佛學院找一位心靈系的大師。”

.......

白色的茶湯帶著濃郁香氣，在黑釉瓷碗的映襯之下更加白皙，似乎和牛奶差別不大。

瓷碗被一只修長纖巧的手捧起，而后輕輕置與唇邊，將芳香與白凈都飲盡。

“我們等下去布達拉宮拍張照吧。”

濃郁醇香的口感在口中一層層的綻放，奶香茶香與油香在吞咽之間一層層被體驗到。

林安放下早就空了的碗，對穆寧雪道。

“為什么要拍照？”

“哪里有那么多為什么，你要是想罵我可以給你編一個。”

穆寧雪撇了眼他，便聽其振振有詞道，“記憶是模糊的，照片可以讓以后的我知道現在的我是什么樣子，多好啊。”

穆寧雪沒有說話，只是起身，她忽然想起來，夢里面沒有來過這里。

見狀，林安笑了笑，也是起身去前面引路。

布達拉宮被稱作圣宮，是專門負責九州對外法師事務的。

矗立在山上的它此刻被藍天與金光映襯的恰到好處，置身在下方的廣場上，不由自主就生出圣潔之感，令人想要去膜拜。

兩人沒有真的上去，就站在半山的臺階上，林安以顏動人，拜托了一個看起來很會拍照的大姨。

“小伙子小姑娘快來看看滿不滿意，你們這相貌啊，那是太般配了，隨便照一張都好看，還有個可愛的寵物狗，也很好看啊！”

大姨熱絡的拿著林安的手機走過來說。

聞言，起初林安還帶著一些笑，緊接著聽到后面的話，就疑惑起來。

狗？他們哪里來的狗。

穆寧雪也是疑惑，兩人齊齊低頭往地面之上巡視而去。

在兩人中間位置上，一只模樣俊逸的紫黑色小狗蹲坐在那里，藍紫色的眸子像是天上的寶石。抬頭望著兩人，模樣像是一個巡視的護衛。

“這哪里來的狗，它什么時候過來的！”林安不禁有些疑惑。

而穆寧雪則是盯著這只小黑狗的藍紫色眼睛若有所思。

“蔣少絮養丟了的那只小狗，也是藍紫色的眼睛。”

“嗚汪！！”

她話音才出口，這只神秀的小黑狗就叫了一聲，往山下跑去。

“跟上！”穆寧雪說著，當先就追了過去。

林安跟在其身邊道，“應該不會這么巧吧，狗販子把白眉從帝都拐到神都來了？而且這只狗沒有白眉。”

“可能是妖魔也不一定。”

圣宮的臺階上不允許使用魔法，饒是以中階法師的身體素質，一時間也沒有追上那只狗。

林安也不好在這大庭廣眾下暴露出超人的身體素質，待下到廣場上，小黑狗已然消失不見。

“我感覺就算有古怪，也應該不是妖魔，或許是其他東西。“

四下望了望，林安說道。

穆寧雪微微頷首，而在附近的一個巷子里，一只小黑靈巧越過門檻，進入一處院子。

身著藏族特有服飾的姑娘驚喜抬頭，“呀，建國剛才跑哪里去了，嚇死我了！”

小黑隨意叫了一聲，就跑到自己的桌子上吃飯。

......

直到一天過去，秦知水等人才終于從幾名黑教廷成員口中挖出一些蛛絲馬跡的情報。

線索是從藍衣口中問出，黑衣教士什么也不知道。

但藍衣都是被黑教廷下過特殊控制手法，心靈系法師也很難問出什么。

問出來的蛛絲馬跡無疑都是指向博城的，但秦知水等人也不能判斷，這是不是藍衣給的錯誤信息。

真正有用的信息都藏在他的靈魂深處，一旦被主動提取，就會引發靈魂枷鎖的自毀。

秦知水已經不是軍法師，她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纏，自然會有人去負責這個。

次日一早，她就帶著林安等人離開了神都。

“我們下一個目的地是涼州的要塞城。”

秦知水剛說完，對全國山脈地形分布一知半解的羅唐便驚叫道：

“老師，你不會想讓我們穿越昆侖吧！”

假如朔本正源九州各地的妖魔，人們便會發現，其中大部分和昆侖妖魔帝國都脫不開關系。

近些年的秦嶺羽妖更是這個特點的代表。

“我們是游歷，不是送死，你腦子是不是被電傻了。”深知妖魔帝國龐大的江昱不禁嘲諷。

“我們會路過唐古拉山，而后下新藏，走橫斷山脈，沿著黃河往上，出河西走廊抵達西北。”

秦知水的話給眾人吃下一顆定心丸，沿路也不是太危險，還能接受。

唐古拉山脈是藏獒族群的老巢，同時山脈另一面生活著新藏第二多的藏羚部落。

“小心點，那些東西耳朵靈的很！”江昱道。

“你別說話，誰不知道啊。”

藏羚可謂是風聲鶴唳的一群妖魔，它們耳朵能比擬音系法師，捕捉各種動靜，一旦被它們發現，就是群起而攻之。

不會有人以為這些家伙見到獵物會跑吧。

他們就剛從這些東西的包圍之中出來。

被救出來的，林安衣服都被這些羊崽子踩碎了一些，露出流暢健美的肌肉，看的身邊穆寧雪有些臉熱。

“你把衣服換了。”

“我怕引起注意。”

“....，我幫你穿。”

林安眨了眨眼，下次遇到羊崽子，還是放它們一馬吧，他很老實的拿出一件襯衫，

看的暗中吃瓜的蔣少絮和秦知水一臉無語，說好的鬧別扭呢，你就是這樣鬧的？

穆寧雪當時也沒想那么多，她只是覺得不想要別人看，于是一句話就脫口而出。

出口就收不回來了，那還能怎么辦。

只能板著臉，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給這個人穿衣服。

這人還笑，笑個屁！一個傻子。

從藏南的神都一直到東北的橫斷山脈北段。整個路途不可謂不遠，當一眾人從山上見到清澈的水灣回環著流向北面之時，已經是大半個月過去。

黃河的源頭在巴顏克拉山之上，那里是昆侖的附屬國，總之他們不敢去。

回首望向水源之地，浩浩的流水從遮蔽天穹的山脈之上俯沖而下，在陽光照耀下流出一條金色的水帶。

目光再往上，山脈便被云霧遮擋，于是那金色的水帶就像是從云天之上落下。

上流的河道還沒有那么寬闊，他們越過河來到北面，沿著河流的道路走，側面的遠方是高聳的秦嶺。

在云開霧散之時，能夠見到一群群的羽妖翱翔在天際與山巔。

這里距離秦嶺也是有一段不近的距離的，在如此遠的地方，也能見到那些羽妖，可以想見它們的體型是多么龐大。

有道是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凝視著你。秦嶺之穹上飛翔的羽妖自然看到了這群小蟲子。

但那里不是它們的領地，而整片廣闊大地也有更加可口的食物。

他們并不想飛那么遠吃幾個填不滿肚子的東西。

黃河之中并非沒有水妖，岸邊棲息的妖魔更多。

飲水的需要讓雙方產生沖突，也讓林安一行人把水妖和沿岸的陸地妖魔都見識到了。

紅玲瓏是一種魚妖，因渾身赤紅而又小巧而得名，是一種美味的妖魔，而且數量不少，再加上實力低微，可以說是水妖里面的凌爪疫鼠也不為過，是眾多妖魔的食物。

也是人類的食物，林安還是第一次吃野生的紅玲瓏。

只是可惜了他們都不會做飯，不過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方式。

但烤魚不加鹽也并不會美味，他們沒人身上有鹽。

“不放鹽嗎？”夜白道。

“我沒有鹽。”

“我也沒有。”

江昱推了推眼鏡，“血液里有鹽分，我們可以再獵殺幾只紅玲瓏，用它們的血做鹽。”

眾人默默的看他，他懷里吃魚的小貓咪也抬起頭。

難道你真的是個天才？

“我不想茹毛飲血。”

林安說著，拿出一帶吃干脆面沒用的調料包。

“這個可以替代。”

眾人想起來，身上似乎還有一些方便食品來著。

林安給自己手里正在烤的紅玲瓏灑上調味，看著它的表皮從紅色變成金紅色，一滴滴的油落下。

看上去很好吃，抬起來咬了一口。

熟了。

好像沒看上去那么好吃。

他把魚遞到穆寧雪面前，“嘗嘗，好不好吃？”

穆寧雪看了眼他手里被咬過的魚，凝出一根冰針挑了一塊。

“一般。”

“那看來我沒有做飯的天賦。”

“隊長，你就放了那一點調料，看我這個，絕對美味！”夜墨說著，晃了晃她那被方便面醬包裹滿的烤魚。

林安懷疑那沒有熟，但他不說，“是嘛，快給秦老師嘗一下，她一路上保護我們太辛苦了。”

“是哦，老師給！”

秦知水有些手癢，但看在他們一片好心的份上，忍了，而后雙手都在烤魚。

夜墨這才知道可能大概自己的魚沒熟，狠狠瞪了林安一眼。

這個人表面上長得看起來是個好人，其實焉兒壞。

“嘗嘗。”

一個噴香金黃的烤魚出現在林安眼前，他順著手看去，對上穆寧雪被火焰晃的明亮的眼睛。

穆寧雪面無表情，拿眼睛看著他。

林安咬了一口，“比我烤的好吃。”

“哼！誰讓你直接上嘴的！”

“呃...，我的嘴又沒毒。”

穆寧雪沒說話，直接把烤魚塞進了他手里，直到林安幾口之后吃到滿嘴的冰塊，才發現報應來了。

原來這次的報應是這樣。

他眨了眨眼睛，下次還敢。

黃河繞過秦嶺又躲過祁連山，在大地上繞成一個扭曲的S。而后自賀蘭山東一路向北。

林安等人也在這里與它告別，品嘗完這里的紅玲瓏，走過河西走廊，直接來到西北要塞城。

西部一片荒蕪，要塞城佇立在這里，并不是一處繁華所在。

這是一座半軍事化的城鎮，林安記得似乎幾年后這里會因為塵暴魔蜢的災難而毀于一旦。

“來這里，是讓你們體會軍法師的生活，普通的軍法師。”

進入城市，在一座酒樓之中落座，秦知水輕聲道：

“系內要塞城是九州開發西北資源與土地的一個重要城市，每天都會有很多事情需要龐大的西部軍法師處理。

我已經和這里的負責人溝通過，你們會被安排進入不同的軍法師小隊，執行不同的任務。

這次沒有人保護你們，我想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如果只是一些初階就能完成的任務也需要保護的話，那么你們可能不適合做一名少年班的學員。”

林安幾人對視一眼，夜白道，“老師，我們要被怎么分配，我和妹妹會被分開嗎？”

“我會根據你們平日里的默契分配，這一點上不用擔心。”

秦知水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林安和穆寧雪。

“你們倆實力出眾，不適合普通的軍法師小隊。我有兩個選擇給你們，一人帶領一隊軍法師，你們是小隊隊長。

或者把你們安排進入天鷹法師的序列，同他們執行任務。”

聞言，林安不禁看了穆寧雪一眼，發現其正好望過來。

這兩個選擇，其實都不容易。

帶領一支軍法師小隊看上去很風光，但一名隊長需要做什么？

首先，你的隊員要聽你的，要讓他們服氣，管理好他們。

而后，在任務里怎么顧全隊伍的安全，又完成任務，各種方面都需要考慮到。

再說天鷹法師，第一點熟悉駕馭天鷹就是難關，

而后便是能讓天鷹法師出動的任務，無論是什么都不會簡單，

一個大序列里面的嘍啰，一個小序列里面的頭子。

至于和穆寧雪分配到一個軍營什么的，他又不是見不到媽就哭的孩子，穆寧雪也不是，分開一會不見沒什么。

林安很快就有了決定。

“老師，我隊長當習慣了。”

“你這個習慣不好，不過可以。”秦知水笑著點了點頭，又看向穆寧雪。

“我選第一個。”

穆寧雪道，她知道自己不是過于善于溝通，也不是很喜歡動物。

要將一只突然出現的天鷹當做伙伴，和它建立心靈聯系，在短時間內，她感覺自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