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微微亮。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

“子曰：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

在床上翻來覆去，隨著耳邊的讀書聲越來越大，蘇乞終于忍耐不住，一個翻滾從床上立了起來，有一種要殺人的沖動。

“我靠，哪個王八羔子大早上在這里讀書?！?

碎碎念著穿上衣服，蘇乞推門而出，就見徐晴到捧著臉盆從房間出來。

“早啊，小乞?！毙烨珥斨鴤€黑眼圈，有氣無力的打招呼道。

聽這聲音，似乎是從里屋傳出來的。

“徐晴，是誰在念書？”

“我爹啊，他說要重新去考科舉。”徐晴朝里屋一指，幽怨的望著蘇乞：“說是你支持他的?！?

“??？”蘇乞一愣，頓時想起來了。

昨天掌柜的拉著自己喝酒，似乎是說過什么要學習寇相公，沒想到竟然還真的重新拾起書本了。

蘇乞一腔怒火散了。

沒辦法，誰叫這是自己未來老丈人呢。

“咚咚?！?

就在蘇乞打算洗漱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來了?！?

納悶著是誰這么早來買糕點，蘇乞將門打開一看，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視線當中。

這不是寇公和寇隨嗎？

短短一天寇準和寇隨一老一少的眼圈都是烏黑一片，整個跟大熊貓似得，尤其是寇隨，耷拉著腦袋，不停的打著哈欠。

這……熊貓眼最近大宋最近的潮流嗎？

正在蘇乞發愣時，寇公開口了：“老夫能進去嗎？”

“能能能！”

蘇乞連忙將寇公迎進了屋子，安排個座位后，笑道：“寇公，我去給您做個糕點。”

“等等！”

蘇乞剛走沒兩步，就被叫住。寇公從懷中掏出幾個卷軸，翻開道：“來，幫我評鑒一下這幾段續作。”

蘇乞這才注意到寇隨身上帶了個一個大包袱，整得跟搬家似的。

仔細一看，這些卷軸上都是一些有殘缺的詩詞歌賦，其中不少由寇準親自提筆續上的。

結合一下這爺倆的黑眼圈，蘇乞明白了，早聽說寇公對殘缺詩詞有執念，想必是昨天聽了自己的續作后念念不忘，一晚上沒睡都在折騰這個呢，想到這，蘇乞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看到蘇乞臉上的笑容，寇準立即板起臉道：“你別亂想，老夫是為了處理政務，這些只是……一些不足為道的興趣罷了……?！?

不足為道？

蘇乞忍俊不禁的看向寇準帶來的卷軸。

好家伙，什么殘缺版的長門賦，忽夢游仙……足足十數副。

這興趣……太不足為道了。

蘇乞目光定在忽夢游仙上。

“仆本江上客，牽跡在方內。寤寐霄漢間，居然有靈對。”

“翕爾登霞首，依然躡云背。電策驅龍光，煙途儼鸞態?！?

略一沉吟，蘇乞腦海中立刻浮出自己在現代看過的原作，便接著道：“乘月披金帔，連星解瓊珮。浮識俄易歸，真游邈難再?！?

“這倒是押韻……”寇公咀嚼著嘴里的詩，又覺得哪里缺了什么，忍不住催促道：“繼續念啊，還有一言呢？”

寇公胃口被吊了起來，蘇乞心中忍不住竊笑。

開玩笑，叫我續我就續。

這么大個官，要是不撈點油水實在對不起，蘇乞滿臉無辜道：“恩府，我還需要開店維持生計呢?！?

什么？

到最后一句竟然斷了？

壓下心頭的不滿，寇準勉強笑問：“那何時能得空？”

“不知道啊，這鋪子是萬萬斷不得的啊。”蘇乞眨巴著眼睛，一臉單純道：“當然，恩府若是愿意給小子一點好處，我就繼續陪恩府品鑒一二?！?

好處？

寇準聽出來了，這小子分明是朝自己要銀子??！

這朝中上下，誰敢和他寇準要銀子？何況是自己的學生，可偏偏這個理由又讓她無法反駁。

是嘛，雖然是自己的學生，但人家也是人，要干活吃飯無可厚非，只能吹胡子瞪眼道：“老夫為官向來清廉，沒銀子！其他條件你隨意，只要不是，老夫都能做得到?！?

沒銀子？這沒關系啊。

“學生知道恩府沒錢，也不打算向恩府要?！?

“既然不是錢，你要做什么快點便是?！?

寇準徹底沒脾氣了，心心念念的都是忽夢游仙最后兩句詩上，急不可耐道。

蘇乞露出得逞的笑容，轉過身當即在店外掛上一塊木牌：“今日寇公親至，品鑒詩文，入場費百文錢?！?

……

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擅長撫弄風雅的文人墨客大有人在。

聽說了寇公的出現，其實早就聞風而動，現在看到牌子以后，當即心中雀躍。

很多人當即寒暄著登堂入室，使得店里大堂，熙熙攘攘的場景出現。

大宋文風璀然。

蘇乞其實早就心中有數，況且寇準的官場清風，向來讓人心生敬仰。

“見過大人！”

“大人一向安好？”

“我們就獻丑了，還望不吝賜教！”

....

所謂秀色可餐，徐方更是十分樂意，還有點責備蘇乞有點市儈小民了。

“無妨，民以食為天嘛，處處留心皆文章。”

蘇乞不敢得徐方，可對于他這么大的年歲，都還要應試，心中也是頗多抽搐。

雖然說大宋的科舉制度，講究的是一個老姜，不在乎年歲問題。

開國之初，就有孝廉昌興。

明確記載，都還有六十老漢背著老娘進京的，且成了一時佳話。

蘇乞卻明白，那是第二皇帝趙光義特意的心思，要家和萬事興。

開宗明義說明大宋開國的是真心實意的讓位。

重要的是徐方蠅營狗茍的，頗有鼠性，根本就不懂為官之道，可差自己遠了，真要是進入了官宦，恐怕不是好事。

這才是蘇乞的真正心意，他當然也不會明說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無妨，無妨！”

前相寇準都淡然的開口，聽的徐方也許晴也相顧釋然。

“子曰：道之于政，齊民以刑，民免而無恥!”

蘇乞想起了先前聽的如此朗誦，當即悠然再次出口，然后補充道：“道理說清楚，刑法約束百姓，商人卻會以錢財而驕橫，不如讓他們修文，同時明白了價值，我這真是利國利民之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