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站在甲板上看著河岸兩側的風景，從遠處吹來的風將他的白色長袍的下擺不斷地掀起發出劈啪的聲音。

運輸船的桅桿上風帆在風力下變得鼓脹飽滿，帶動船只飛快的前進。

這幾天的雨水很多，南江也逐漸進入了豐水期，河面比之前寬了許多，河水也上漲了許多。

看著兩岸已經快要跟河面齊平的河堤，李恒心想等拿下巴州之后要盡快地組織百姓加固這些堤壩，否則的話河面泛濫會帶來很多麻煩。

他現在已經越來越將自己帶入了一個統治者的思維去看待問題了。

他很清楚，要想在這個亂世之中建立穩固的基業，攻城略地，擴展地盤并不是唯一要做的事情。

能打下來，能守得住，能治理好，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最基本的職責。

他想如果將那些難民組織起來修堤壩，是一個非常適合以工代賑的工程項目。

正在思索之間，突然身后的親衛隊隊長衛風指著遠處的河面道：“大帥，前面有一艘船，看起來有些可疑，要不要讓人攔停？”

李恒循聲望去，的確看見了一艘小船正在逆風駛來。

雖然是逆風逆流，但是速度卻不慢。

“不用緊張，是我們的人。”

李恒下令船隊減速，身后的傳令兵立刻爬上了桅桿，用旗語將他的命令傳了出去。

隨著船隊減速，對面那艘船上的人也站在甲板上開始向著這邊瘋狂的揮手。

很快雙方靠近，沒多久李大山就被帶到了李恒面前。

“少爺，王先生說可能會在河上遇到你，沒想到真的說中了。這是王先生讓我帶給你的信。”

李大山見到李恒很是高興，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了過來。

這次信被油紙包包著，沒有一點打濕的痕跡。

李恒接過信拆開看了起來，從信中得知了最近發生的事情。

信上王忠建議李恒可以將船隊的旗幟換成大西軍的旗幟，可以冒充馬典成，殺王成虎一個措手不及。

李恒轉過頭看向衛風道：“上次繳獲的流寇旗幟帶著嗎？”

衛風道：“大帥之前說這些東西可能有用，我就讓人全部帶上了。”

李弘點頭道：“很好，將馬典成的大旗掛上去，我們的旗幟先收起來。有多余的就分給其他船，如果不夠的就先不要掛了。”

衛風領命，轉身離去。

沒多久，李恒的旗艦上就掛起了一面“馬”字認旗和一面大西軍的旗幟。

船隊最前面的十幾艘船上也掛上了大西軍的旗幟。

本來李恒對于王忠這樣的商人能否勝任諜探的事情還是有些持懷疑態度的，現在看來他的確干得不錯。

看來以后要多招募一些商人了。

浩浩蕩蕩的船隊順著南江一路南下，沿途的船只本就不多，看到這支龐大的船隊后都嚇得急忙靠岸。

不過看著遠處的船隊根本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那些棄船躲到岸上的人都有些驚訝。

不是說流寇軍紀敗壞，殘忍好殺嗎？怎么看起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在李恒帶領船隊快速向著巴州行進的時候，王成虎也沒有閑著，一邊派人繼續打造攻城器械，一邊下令部下再次對巴州城發動了進攻。

本以為就算沒有攻城器械，巴州城里的守軍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說不定自己再攻一攻就能讓他們開城投降了。

可是他不知道城中守軍已經得知了有援軍正在趕來的消息，所以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氣再次高漲起來。

雖然在大西軍的箭雨下死傷了許多人，但是在鐘子清父子的帶領下又一次擊退了大西軍的攻擊。

看著留下幾十具尸體退去的大西軍，城頭上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

遠處的王成虎騎在馬上面色難看，咬牙切齒道：“等著吧，等老子的援軍到來，看你們還能笑得出來不！”

別說封建時代這種臨時幾乎全是文盲，成分又非常復雜的舊軍隊了，就算是一戰二戰時期的軍隊在被擊敗之后想要重新組織一次進攻都需要很久的整頓動員。

能夠做到戰至最后一兵一卒都不退卻的軍隊，古往今來也只有那一支軍隊了。

王成虎的軍隊自然是做不到的，就算張新忠的嫡系老營來了也是一樣，不可能連續發起進攻的。

王成虎顯然也了解自己手下士兵的能耐，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沒有再發動進攻，但是卻依然不死心地派人勸降，各種威逼利誘的說辭都用上了。

但是卻都毫無效果，甚至要不是鐘恪的箭術過于差了點意思，勸降的人早都被射死了。

次日，吃過早飯的王成虎再次帶著軍隊來到巴州城下擺開陣勢，對著城頭的鐘子清威逼利誘。

但是這次換來的卻是一聲巨響。

看著滾落在自己眼前十幾步之外的那顆實心炮彈，王成虎嚇了一跳。

作為曾經的明軍守備，他認出來了這是虎蹲炮發射的炮彈。

沒想到城中竟然還有火炮，但是一想他就明白過來，這恐怕是唯一的一門，甚至可能只有這一發炮彈，火藥估計也非常少。否則的話鐘子清前兩日就用上了。

他的確猜對了，城上這門虎蹲炮還真是鐘子清昨天從衙門的武庫之中的一個犄角旮旯里面找出來的一個老古董，發射的火藥用油紙包包裹著保存的倒是挺完整，但可惜只能發射一次。

炮彈都沒有，還是鐘子清臨時讓城中的鐵匠連夜鑄造了一顆。

因為這門炮以前是作為號炮使用的，甚至都不知道存放了多久。

鐘子清也沒指望用這只能發射一次的火炮嚇跑敵人，但是用在關鍵時刻嚇敵人一跳，提振一下己方的士氣還是可以的。

果然，看到被一炮嚇得后退了幾十步之遠的大西軍，城頭上的守軍們又一次歡呼起來。

而王成虎的部下則明顯有些慌亂起來，畢竟對方有炮的話這仗就沒那么好打了。

正在這時，一個手下匆匆跑來對王成虎道：“營帥，我們的援軍到了！馬游擊的船隊馬上就到碼頭了。”

王成虎一愣，“馬典成怎么來的這么快？你看清楚了是咱們的人嗎？”

手下道：“營帥，小人看得清清楚楚的，從北邊來了幾十艘船，整個河面都快沾滿了。那些船上都是咱們大西軍的旗幟，中間一艘上面還掛著馬游擊的認旗呢！”

王成虎聞言也就沒有多想，大喜道：“好，馬典成來的正好。來人，去碼頭替我迎接馬游擊。”

安排了自己的親兵隊長帶著十幾個親兵騎馬去碼頭替自己接人后，王成虎再看向城頭的時候臉上又充滿看自信，甚至還帶著一絲殘忍之色。

他已經想好了，等到破城之后，一定要將鐘子清全家殺光，還有那些跟著他一起守城的人全都殺光，看誰以后還跟抗拒大西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