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羽貪生怕死，不想打仗，也不是他故意唱衰八大王，更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那點家當。

而是對這幫家伙的斤量，他現在太清楚了。

大半個月下來，雖然各營加起來兵馬達到了四萬，有兩萬多人甚至都有真家伙。

然而，除了他在練兵，其余各營都在醉生夢死，或者說這幫家伙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練兵。

就這樣子，還想跟左良玉野戰，人家好歹也是武官世家出身，手下的兵馬再不堪，也不是他們這群烏合之眾能比的。

人貴在自知，可八大王心里就是連這點逼數都沒有，以為攻破了谷城，又見手下兵強馬壯，就膨脹了。

完全忘記上次在南陽差點就被人家砍死，聽說連最喜愛的一個小妾都被捉走了，若非孫可望拼死而救，多半得英勇就義。

所以這次不栽個大跟頭，他秦宇倒寫！

秦羽可不知道，八大王對上次南陽的事，不但沒忘，反而耿耿于懷。

而且在八大王看來，上次在南陽那是左良玉趁他攻城不備時偷襲，這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若真正當面鑼對面鼓的來一場，左良玉哪里是他的對手？

所以這才堅決要渡江，畢竟一旦打敗左良義，便可以再次趁勝席卷整個南陽地區。

要不了三個月，隊伍就可以再次恢復到幾十萬人馬。

次日，一大早，各營就帶著自己的兵馬開始渡江，秦羽也帶著兩百少年兵，吭哧吭哧地將大炮拖上船。

這次除李定國本部兩千多兵馬，只要拿得動兵器的，無論男女老少，都要渡江參戰。

其他的人也都被趕進了城，協助李定國守城。

三萬青壯，加上萬余老弱婦孺，四萬多人馬，整整花了兩天時間，才全部渡過漢江。

秦羽是徹底無語了。

這么多人總共也就幾十艘破船，到時候一旦吃了敗仗，人家左良玉可不會給他們兩天時間來渡江逃跑，絕對是尸橫遍野的下場。

“大王，船太少了，不如去附近砍些竹子放在岸邊，以備不時之需吧！”

“小子，你什么意思？”

“義父，大戰在即，這小子竟然敢說這種擾亂軍心的話…”

“大王，小子并非擾亂軍心，正所謂未慮勝，先慮敗，未雨綢繆他沒壞處呀！”

秦羽見艾能奇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心里也是大怒，趕緊打斷他解釋道。

不過對于這種動不動就叫的狗，他倒反而不放在心上，充其量只是有些惡心人罷了。

“嗯，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人手不夠可以從那些青壯中挑撥。”

張獻忠看了看岸邊的幾十艘船，又看了看身后一眼都望不到盡頭的窩篷，最終同意了秦羽的建議。

“是！”秦羽趕緊一抱拳，就帶著人忙活去了。

谷城附近的漢江也才兩三百米寬，到時候來不及上船的人，也可抱著一根竹子浮在江面，輕松游過去，保住一命。

所以帶著人幾乎將附近的竹子都砍光了，然后將大一點的分成了幾段，扔在了十幾里寬的河岸邊，足足忙到天黑才罷手。

……

谷城本就屬于南陽盆地邊緣，過了漢江，四野空闊，除了一些樹林和小山包，就全是水田。

左良玉要收田里的麥子，八大王又不讓，怎么辦？

雙方除了正面鑼對面鼓堂堂正正的來過一場，別無他法。

所以，第三日，吃過早飯，得知左良玉的大軍，昨晚已在二十里外扎下了營，幾萬大軍就浩浩蕩蕩的向北殺去。

沒有隊形，也沒有什么前軍后軍，就那樣各營帶著自己的兵馬走在前頭，老弱婦孺跟在后面。

簡直鋪天蓋地，滿山遍野。

與此同時，左良玉的大營中。

“父親，那八大王帶著大軍奔咱們殺來了，人數估計不下幾萬?！?

“哼！一群烏合之眾，再多老子也沒放在眼里！”

“本來老子這次只打算收點糧，做做樣子，敷衍一下那姓熊的，可他八大王竟吃了熊心豹子膽，不窩在谷城享福，敢渡江與我野戰，老子倒要看看，這次他還有沒有上次那么好的運氣。”

左良玉一捶案幾，顯然沒將八大王放在眼里，同時也異常惱怒他敢渡江和自己搶麥子。

“父親，那八大王明顯是想報上次南陽的一箭之仇，孩兒這次愿打頭陣，必將那八大王斬于馬下?！?

“大帥，末將也愿打頭陣！”

左良玉的兒子和一眾將領都是爭先請戰。

不過雖然和八大王交手了數次，但八大王真正叫什么名字沒人知道。

就連各路義軍也只知道八大王姓張，而像秦羽那樣，傻了八唧自報真實姓名的，義軍中幾乎沒有。

“好了，都不要爭了，傳令下去，全軍出營列隊迎戰！”左良玉站起來，一揮手道。

……………

“大王，這都已經走了十里，不如就在這里以逸待勞，讓左良玉來打我們吧，也好趁機整理一下隊形?！?

“秦兄弟此言差矣，我軍四五萬大軍，左賊才區區兩萬，戰陣廝殺講究的就是一個氣勢，等他們來打我們？氣勢何在？”

孫可望緩緩說道。

對秦羽動不動就在義父面前出謀劃策，心里也是非常警惕。

畢竟這家伙只要說對一次，今后義父做決定時，肯定就會考慮他的建議，說不定還會收他為第五位義子。

“大王，這大熱的天兒，再走下去，到時怕還沒交戰，弟兄們就累壞了，氣勢雖然重要，但體力也不容忽視呀！

何況雙方野戰，本來就要各走一半，哪有光咱們走，他們坐等在大營的道理？這不是吃虧了嗎？”

秦羽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繼續勸道。

“萬一那左賊不來怎么辦？難不成咱們還要退回去？”張獻忠同樣擦了一把汗，皺眉問道，顯然也不想再走了。

“大王放心，那左賊要是不來，咱們就放火燒麥子，不信他不來，還有大王，你看…那邊有座小山包，要是將大炮架在上面，沒準兩軍對壘時，我能一炮干掉左良玉那狗賊…”

秦宇說著，指著左側兩里外的一處不高的山包道，其實這才是他勸說張獻忠不要再前進了的真實原因。

一炮干掉左良玉那自然是放屁，實則是他實在不想和這幫家伙混在一起。

免得逃跑時被踩死，或者被人從背后下黑手。

“秦兄弟，你莫要說大話，就你那門破炮，能將炮彈打到對方人群中，就燒高香了，還想打死左良玉？”

孫可望實在是被秦羽的無恥弄得快破防了。

“少將軍，那左良玉的帥旗就是最好的目標，不試一下你如何知道我打不準？萬一真將左良玉那狗賊打死了呢？”

“哈哈，好，到時大鼓一響，你就給老子瞄準點打，若真能將左良玉那狗賊打死，此戰記你頭功！”

八大王看了看那處小山包，盡管知道一炮干掉左良玉不現實，但心中難免還是報了一絲絲的希望，于是哈哈一笑。

“是，大王！”秦羽大喜，趕緊帶著火器營和那千余少年奔著山包而去。

望著秦羽的背影，孫可望也是暗罵這小子狡詐，明顯就是不想沖鋒陷陣，怕死懼戰，奈何借口找得好。

義父一聽有機會打死左良玉，是無論如何也要試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