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米特里挑選石化蜥蜴作為考試項目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作為神務官兼試煉監督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來自土元素位面的魔蜥的特性：它們的石化射線需要幾秒鐘充能，鱗片的間隙會提前滲出有氣味的分泌物，虹膜泛起琥珀色的光暈。

這些細節足以讓合格的學徒提前預判。

如果阿梅爾真的十分不小心、不走運地被石化蜥蜴的石化射線命中，石化蜥蜴活吃獵物的習性也為博米特里的救援留下了充足的時間。

出手干預，再用魔藥解除石化——阿梅爾看到洞穴陰影中的老德米特里，知道如果自己真出什么意外，他就會這么做。

還好沒出什么意外。

羊皮紙化身體的儲法效果讓他能反應過來石化蜥蜴的突襲，施法沒有構建法術模型的步驟也導致石化蜥蜴沒有意識到自己施展了石膚術。

兩雙貓瞳在黑暗中四目相對。

德米特里：“繼續試煉。”

阿梅爾身上痛的要死，也許被魔蜥的掃尾抽斷了兩根肋骨。

洞穴內毒霧彌漫，解毒劑的效果不會一直持續下去，阿梅爾不能躺在這里，得走出洞穴，去到通風的地方。

石化蜥蜴很值錢，這種來自元素位面的生物的皮制成的奢侈品很昂貴，分泌物也能夠入藥，等試煉結束就馬上回來處理掉，這么一想渾身都有勁。

至于身上斷掉的兩根肋骨不要緊，試煉結束后老德米特里會把自己治好的。

阿梅爾嗅到了冷杉林的松香，終于走出了魔蜥的洞穴，刺柏、巖薔薇叢替代了碎石與枯骨，四周不再是光禿禿的巖壁。

云杉、冷杉組成的林地林冠稀疏，地面僅有低矮的灌木叢和覆蓋巖石縫的苔蘚，這里采光良好，不太可能有怪物伏擊。

和阿梅爾所想的一樣，一路走來沒遇到任何魔物出沒的蹤跡。

不過“元素之環”在哪里？師父說穿過山洞和森林到達元素之環，但這是白鹿領的林海，深處潛藏著強大的魔物，師父不可能讓我穿過林海。

所以找到元素之環就是試煉的最后考驗。

阿梅爾集中精力，開啟第二視野：能量視野。

能量視野，顧名思義，就是能看見能量的視野。

擁有開啟能量視野的天賦是成為巫師的必要條件，因為施展魔法的第一步：構建法術模型，需要在能量視野中構建。

在之前阿梅爾與石化蜥蜴戰斗的過程中，由于阿梅爾提前開啟能量視野構筑好了法術模型，所以無需開啟能量視野。

大多數魔物天生擁有開啟能量視野的能力，在阿梅爾與石化蜥蜴的戰斗中，開啟能量視野的魔蜥眼中阿梅爾沒有引導任何能量構建法術模型。

魔蜥的智力沒有多高的程度，就像一條趨利避害的野獸：看到人類手中拿著長桿、尖銳的反光物就能意識到有危險。

而在阿梅爾這里魔蜥蜴以往的經驗全部不起作用：這個人手里的武器竟然是隱形的。于是喪命在阿梅爾手中。

能量視野不止是構建法術時才有用，還可以用來觀察能量脈絡。

阿梅爾要通過能量視野觀察元素能量的走向來判斷元素之環的位置。

能量視野中，事物呈現出物質視野中不曾擁有的細節：巖石上的苔蘚中的水元素能量并不是無序的形狀，而是呈脈絡狀朝著一個方向流動。

再去看其他地方的水元素，也是如此。

不同于難以捕捉的氣元素、固執的土元素、稍不小心就引火燒身的火元素，溫和的水元素是四大元素中最容易被塑形、改變的元素。

本該無序流動的水元素像一條河流一樣同向聚集，這意味著附近存在著強烈的能量波動，擾亂了本地的能量。

阿梅爾沿著元素流動的方向穿過樹林跨過巖石，找到四種元素能量交匯之處：陡峭懸崖，俯瞰白鹿領林海與遠處巨龍山脈的雪峰，狂風呼嘯，阿梅爾對抗強風站穩腳跟。

懸崖平臺處，一座風化嚴重的石質祭壇矗立于此，四周被尖銳的玄武巖石柱環繞，上面浮現著淡淡的魔法靈光。

這就是元素之環，本次試煉的終點，阿梅爾需要在這里激活項鏈。

石質祭壇的四角各有一個不同顏色、不同材質的圣杯，大概是對應四元素。

阿梅爾把圓環組成的鏤空項鏈放在祭壇上，露出里面的寶石。接下來要激活祭壇，為寶石注能。

沒有誦念拗口復雜的咒語，也沒有把四元素對應物質放入圣杯的解謎環節。

能量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阿梅爾的視野中，剛剛搖曳的灌木、樹枝和浮動的陽光都變成了模糊的能量，不同種類的能量在祭壇上面交匯，形成一種脈動，是魔法的脈絡。

當“魔潮”開始時，這里的能量會像海嘯一樣洶涌，把附近的生物卷走，或是把像石化蜥蜴這樣的生物卷來。

但現在離魔潮還遠，這里平靜的像是一條林間小溪，可以直接汲取少量能量。

阿梅爾把四種元素能量引導到對應的圣杯里時，物質視野里，祭壇上的蠟燭自然而然地燃起了火焰，石板與玄武巖石柱上隱約可見的符文發出光芒。

放置在祭壇上的項鏈中的寶石越發明亮，散發出魔法靈光，直到不能再亮，阿梅爾把項鏈取下來。

項鏈被祭壇吸引，在阿梅爾手里朝祭壇方向扯動。

神務官德米特里走到阿梅爾身邊，阿梅爾把項鏈遞給他。

“你通過了試煉。”

德米特里拿過項鏈，把它戴在阿梅爾脖頸上。

“送給你，這條項鏈能引導佩戴者在其他位面找到回到物質位面的節點。這對巫師來說很重要。”

這是師父早就準備好要送給他的禮物。

阿梅爾：“謝謝你，師父。”

一陣強風吹拂老神務官灰白的頭發，懸崖下的林海掀起翠綠的浪濤。

老德米特里擺擺手，伸手來攙扶負傷的阿梅爾下山。

“師父，那頭石化蜥蜴賣掉我能拿多少錢？”

“一分沒有，冬堡的學費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