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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山雨已至

今日清早,剛剛從睡夢中蘇醒的臨縣,便被恐懼所籠罩。

巨大的飛艇橫于天空,遮蔽太陽。

非鳥而翱于虛空,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便是不可想象的奇觀。

昨晚即使連月遙、衛(wèi)衡蘭這等當(dāng)世高手,在目睹鋒林火山飛艇降世,猶自震驚不已,更何況臨縣的平民百姓。

人們目瞪口呆地望著遮天蔽日的飛艇緩緩降下,猶如天兵的鋒林武者們先行降落、迎接身份尊貴的天驕和世子,復(fù)由騰空而起,飛上云端,宛如神話中的巨鯤,在天上緩緩盤旋。

甚至有人在焚香求禱。

緊接著,令人恐慌的消息就傳來。

臨縣四門,已被一群身披戰(zhàn)甲的甲士封鎖,許進不許出,內(nèi)外隔絕,又有一批如狼似虎的甲士在城中四處搜掠抓捕。

本縣武館門派全都閉門,街上也沒有了公人的蹤跡,街上的人越發(fā)稀少,百姓若無正事,全都躲在家里,只有迫于生計的人依舊愁眉苦臉、小心翼翼地走在街上,他們還要活命。

畢竟只是生活在一個小縣城的普通人們,絕難想象臨縣之外的世界,他們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敢知道、不想知道。

縣衙已被占領(lǐng)。

聞人琢與世子坐在縣衙正堂,剛與縣令談完,目送縣尊擦著汗走回后堂,相視一笑,而后喝道:“縣尉馮國忠!進來敘話!”

外面叉手而立的老馮掃了一眼各自臉色惴惴的同僚,又看了一眼堂前侍立的八鋒天軍,將帽子取在手中,理了理頭發(fā),振聲喝道:“焯!”

而后大步走上前去。

臨近堂前,對聞人琢理也不理,只對世子唱喏:“原,靖盛軍百夫長,策勛武騎尉,臨縣縣尉馮國忠,見過貴人!”

世子還未說話,沒想到這丘八便以徑直發(fā)難:“恕我邊軍出身,粗魯野蠻,斗膽一問——貴人雖是皇室血脈、身份尊重,可國有國法,正堂大位乃是一縣掌印正官所在,世子為何端居其上、提審呼喝本朝官吏?”

聞人琢剛要發(fā)作,旁邊的世子便微微一笑。

“且先教你明明白白?!?

他并不因為馮國忠的頂撞而動怒,而是慢條斯理說道:“皇叔日前向我傳訊,著我來臨縣調(diào)查本地書刊市場的情況,我便來了……”

馮國忠聞言愕然。

他自然知道皇叔是誰——大齊只有一個人可以稱之為“皇叔”,便是那位劍守國門鎮(zhèn)江山、保扶幼主登龍庭的昭王!

但是,皇叔派你來……調(diào)查書刊出版事?

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即使讓李白龍這個當(dāng)事人來想,也未必能理清頭緒,何況馮國忠的豬腦。

但他知道,世子沒有胡說八道。

畢竟對方這個皇族哪怕去偽造圣旨,也決計不敢來捏造昭王手諭。

——所以說,這命令的內(nèi)容是不是過于離奇了?

“本人起初覺得奇怪,然而與聞人兄結(jié)伴來后,才發(fā)現(xiàn)臨縣本地流傳內(nèi)容極端的邪書,內(nèi)容魔氣凜然,疑似與魔教相關(guān),豈不正應(yīng)了皇叔叮囑?”

世子說到這里,揮開紙扇,得意一笑。

——我竟然很快就領(lǐng)悟了皇叔的深意!不愧是我!

“魔門匪類,人人得而誅之,我有皇叔托付,又身為皇族、恰逢其事,豈有不挺身而出之理?”世子斷然喝道,“既負皇命,又為皇族,在皇族祖地,就有便宜行事之權(quán),那我坐知縣正堂發(fā)號施令、審問官吏,你可心服!”

馮國忠惶惶然,叫道:“服了!服了!”

“你作為臨縣武官,統(tǒng)管一縣緝查盜匪事,居然放任魔門在轄地散播邪書,不僅如此,你還下令捕快縣兵為其提供便利……”

世子猛然一拍驚堂木,厲聲道:“說!李白龍化名龍霸天、勾結(jié)魔門,在臨縣傳播《皇極戰(zhàn)天傳說》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在一旁旁聽的聞人琢欲言又止。

這個蠢貨……

鋒林天驕心中陰沉——皇族人才濟濟,蠢貨的比例也不小,這廝比起其胞弟,相差豈止道里計……可卻不得不借他皇族的招牌。

他一念及此,便聽馮國忠哈哈大笑。

“李白龍?皇極戰(zhàn)天傳說?”

他仿佛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事情,傲然道:“解元郎文武雙全,才情明耀當(dāng)世,這乃是楊夫人親口嘉許的,其邊塞詩傳唱兩江,聲動天下,‘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寧虜終不還’之句,我這大老粗都已聽熟!”

“他的文章,計相贊過,他的詩詞,文宗評過,《皇極戰(zhàn)天傳說》是什么腌臜東西,你竟有臉安在他頭上?怎么不說你娘生平最愛唱十八摸!”

世子豁然起身。

“放肆!你私通魔門,不知回頭是岸,死到臨頭!”

“放肆的是你!”馮國忠厲聲道,“你身負皇叔密令,居然跑到臨縣構(gòu)陷忠良,逼我這邊軍武勛污蔑袍澤,我實話告訴你,姓馮的頂天立地,豈是出賣同袍之輩,你用性命要挾我,嘿,我這條爛命啊……”

他官袍震碎,露出遍布傷疤、猙獰無比的上身,踏前一步:“——早在兩江邊關(guān),為皇上死過好幾回了!”

世子面露殺意,揚聲道:“來人!將他打入大獄動刑!”

后方鋒林武者趨近。

馮國忠毫無懼色,冷笑一聲,面孔漲紅,身軀青筋盡綻、骨肉遒結(jié),正是內(nèi)炁逆沖、碎經(jīng)裂脈的前兆。

“邊軍策勛,大齊武官,豈可受辱!”

他森然道:“你若折辱于我,我便自絕經(jīng)脈,死于堂前。你身負皇叔密令,來臨縣公干,第一件事便是逼死功勛尉官,看你怎么向昭王交代!我是邊軍丘八,死人堆里滾過幾次,活到現(xiàn)在,早賺夠啦!只是世子殿下,我這邊軍丘八爛命一條,你要跟我換一換嗎!”

世子眼中兇光閃動,但顯然已被說中軟肋。

一個從七品縣官,死活都是小事,可他此番前來,奉的是昭王手令。

——這蠢貨。

聞人琢目光淡然,終于開口:“你畏罪自殺,也……”

馮國忠不等他說完,徑直道:“我是楊軍主親兵,楊二小姐家奴,從前救過她的命,若逼死了我,你也有份,二小姐自會尋人來跟你吵鬧!”

“……”

聞人琢冷笑道:“你這武功低微的丘八,也配救楊宗師?胡吹大氣!”

“確有此事?!瘪T國忠露出亡命之徒般的笑,“不信你問二小姐。”

聞人琢也被架住。

救沒救命根本不重要!楊瑛怎么說才重要!

她如果一口咬定真有此事,豁出臉面哭啼啼地到處喊“我的救命恩人被鋒林火山逼死啦”,按照六大派的潛規(guī)則,張真人是真的有理由出頭的!

何況楊瑛此人,根腳深厚,郊游廣闊,其父母、外公、師公、世交之流,要么修為驚人,要么位高權(quán)重,雖然單個兒拿出來,絕難跟鋒林火山這等當(dāng)世列強相比,但如果張真人挾玄元宗之勢發(fā)難,這幫人敲敲邊鼓、搖旗吶喊,必然也會掀起滔天巨浪、讓聞人琢灰頭土臉!

這賊配軍!

聞人琢挾鋒林火山大勢而來,雖然無往不利、橫壓百花谷,但既借門派之勢,便要遵守六大派的潛規(guī)則。

所以今番行事,尤其顧慮分寸,免得不小心直接波及到楊瑛或者馬小姐的身上,引來玄元宗與漕幫干涉。

本來想從臨縣下手,尋些重要人物恩威并施、使其構(gòu)陷李白龍,馮國忠與李關(guān)系密切,本以為是個有勇無謀的丘八,嚇唬誘騙一番,再許以鋒林火山的前程富貴,便能讓他屈服……沒想到居然是個滾刀肉!

他一念及此,喝道:“臨縣流傳魔門匪書,你作為縣尉,難辭其咎、責(zé)任重大,現(xiàn)將你革職看押、軟禁于縣尉署,不得離開,等候調(diào)查清楚。這也是朝廷法度,你便是去大理寺喊冤,這流程也無問題!若想自殺,便隨你吧!”

馮國忠將官帽一丟,仰天大笑出門去,大模大樣回到縣尉署。

何縣兵等人候在那里,臉現(xiàn)憂色。

老馮坐回堂中,將一杯茶喝盡,吐出一口氣,臉色凝重。

“哥哥?!焙慰h兵低聲道,“情勢如何?”

“不妙……鋒林火山隔絕內(nèi)外,捕風(fēng)捉影,勢在必得,一定要把罪名扣在李兄弟頭上,他們正是為此而來的?!崩像T緩緩道,“他們現(xiàn)在四處抓人,多半要用刑折磨、摧殘鄉(xiāng)里,逼迫李兄弟現(xiàn)身,如此,便能讓他墜入陷阱?!?

何縣兵咬牙道:“這高門大派,土匪也似!云騎尉他……”

“這計策算是用對了?!瘪T國忠已無剛剛在堂上時的莽氣,他對李白龍了解極深,有些時候明知道是陷阱,他都會跳下去。

“那……那可如何是好?”

“……”

馮國忠目光怔然,望向堂外天空,眼中不舍與猶豫閃動。

而縣尉署外人影幢幢,鋒林火山的武者盯住這邊,這是完全的軟禁了。

過了一會兒,老馮收回目光:“我受楊軍主重恩,又被李兄弟數(shù)次救命,這官身策勛,也是沾他的光。百花谷又是二小姐基業(yè),如今有難,豈能不奮力相救?如果鋒林火山毒計成功,將李兄弟誘來、形式無可轉(zhuǎn)圜之時……”

他閉上眼睛,淡然道:“我就死了吧?!?

何縣兵聞言,惶然跪下,淚水難抑:“哥哥!”

“哭什么?我們都是打過仗的人了,你應(yīng)該知道,寧虜強橫,要想打贏,必須有人豁出命去,六大派也與寧虜一般。我們這些尋常人,無有根腳勢力,唯有血膽而已,若想要尋出一線勝機……”

馮國忠長嘆一聲:“也只能豁出命去?!?

邊軍豪杰,雖也怕死,可已做出決定,就從此舍去雜念。

他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別的事情。

“他們奈何不了我,但會找其他人下手……不知這些軟骨頭們,有幾人撐得???”

牢門打開。

令人不悅的潮濕空氣混雜著惡臭,迎面而至。

“只馮國忠是個硬骨頭,其余衙門官吏,包括縣令,只是曉以大義,他們便從了?!?

聞人琢淡淡道:“靈御派橫插一手,想要證據(jù),那就給他證據(jù)。臨縣縣衙官吏的指認,總是證據(jù)吧?陳家書鋪的老板跑得無影無蹤,可其他印那邪書的書商一個都跑不掉,早已什么都招了,這總是證據(jù)吧?臨縣百姓,看過這書的人可不少,這些人的說法,總也是證據(jù)吧?”

“再加上臨縣本地知名門派的指認,官,武,民,商,證據(jù)俱在,靈御派也無話可說。再加上先前的證據(jù),便能將李白龍釘死?!?

“門中得意弟子勾連魔門,百花谷定受牽連,如此一來,第二環(huán)施壓便能展開,本門后續(xù)的手段便能徐徐展開,多方發(fā)力,不怕百花谷不從?!?

說到這里,鋒林天驕不忘對身邊的世子拱手:“這一切如此順利,還得多謝世子借我大義旗幟、助我行事?!?

“哪里?!笔雷訙睾偷?,“我輩皇族,能結(jié)交六派天驕,本也是昭王所樂見的。況且打擊魔門,皇族天職,義之所在?!?

兩人對視一笑。

其余的事情,就不必說出口了。

——先前鋒林火山向百花谷下單,只求對方全力生產(chǎn)特種布料就好,現(xiàn)在大軍壓來,懾服對方,所以如今的條件,就不會那么寬容了。

百花谷生意興隆,幾乎日進斗金,乃是一大塊肥肉,而這一次降服百花谷后,發(fā)財是肯定的,經(jīng)濟上的好處,他可以全數(shù)送給這位世子。

此人好色,若是肯再加力助我,也不是不能替他想想辦法……

聞人琢想到此處,伸手延請。

現(xiàn)今臨縣之中,官、商、民三方證據(jù)已經(jīng)解決,只剩下武人這塊骨頭。

牢門打開,刑架上的人銀發(fā)散亂、一身狼狽,正是鐵線門老門主吳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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