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

六月。

夜。

結束一天工作的沈先拖著略顯沉重的步伐回到家，在衛生間沖了個凉，沖去身上汗水的同時也沖去了一身疲憊。

沈先倒上了一杯茶，坐在窗邊，拿起窗邊的書看了起來。

道可道，非恒道。

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書角有些卷曲破損，顯然書的主人經常翻閱此書。

沈先很小的時候就接觸到了《道德經》，他很早之前就發現書中似乎有著一種魔力，不管他有什么煩心事，每當翻開這本書，讀上兩句，便能靜下心來。

就像現在一樣。

看上幾頁之后，本還有些煩躁的心很快就會靜下來，工作上的煩心事這一刻也被他拋在了腦后。

沈先擱下書本，端茶起身來到窗前。

夜空還是那一片夜空，但沒有兒時記憶中那璀璨的繁星，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厚重的鉛云。

就如同他的生活一般，不知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

沈先托著下巴，望著窗外，享受著吹來的徐徐晚風與這片刻的寧靜。

晚風難得，寧靜難得。

這種感覺很愜意。

他很喜歡。

……

一陣歌聲傳來。

歌聲嬌憨稚氣，是孩童的聲音。

沈先循聲望去。

漆黑的夜空，點點燈光，透過窗戶沈先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一切都是模糊的，像是蒙著一層紗般，聲音似乎是從紗的那邊傳來。

閑著無事。

沈先也是來了興趣，忍不住開口逗了起來。

“小朋友，唱的不錯，大聲點。”

“……”

窗邊的人影并沒有回話，只是朝著這邊看了看。

“不要害羞，大聲唱出來。”

“……”

還是無人回答，沈先卻是來了興致。

他想了想。

“愛你孤身走暗巷！”

效果很好，對面秒回。

嬌憨的聲音再次響起。

“愛你不跪的模樣。”

“愛你對峙過絕望。”

“不肯哭一場。”

“……”

“誰說站在光里的才算是英雄。”

這詞唱完之后，歌聲突然又停了下來，正在沈先疑惑之時，便聽到對面又傳來一聲。

“大哥哥，我不會了。”

沈先頓覺有趣，會心一笑，心情徹底放松下來，他很久沒有這么放松過，索性繼續和小朋友聊了起來。

……

什么時候？

究竟是什么時候，自己竟不知不覺間變了模樣。

小時候。

他們說，加油，考上好的初中就輕松了。

初中時。

他們說，堅持，也就三年。

到了高中。

他們說，再堅持三年，考上大學就輕松了。

到了大學。

他們還是說，努力四年，畢業以后你會輕松很多。

可……

直到今日。

沈先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似乎已經變了模樣，原來自己排斥的東西，此時已經能默默的忍受。

工作中領導的故意刁難，同事的排擠。

他已經開始習慣。

而他兒時期盼的輕松自在，直到現在也未曾得到。

“大哥哥，我先去洗澡了，待會聊。”

“好！”

沈先笑著應了下來。

……

夜空再次陷入了寧靜，沈先抬頭望向星空，心中思緒萬千。

‘我是誰？’

‘我追求著什么？’

‘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

種種思緒涌上心頭，他感到自己思緒前所未有清晰的同時，又感到自己思緒前所未有的混亂。

這是一種矛盾但又真實存在的感覺。

隱約之間。

沈先發現自己和這個世界似乎隔著一層紗，那層紗遠在天邊，似乎又近在眼前。

那層紗似乎伸手就能捅破，但好像又那么堅不可摧，無法用任何東西刺破。

一切顯得那么容易的同時又顯得那么困難。

沈先能察覺到。

自己只要捅破那層紗，將會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他會有極大的收獲。

他主動發力，想要去捅破，卻發現事與愿違，那紗如同網一般，主動的纏住了他，將他越纏越緊，讓他有些難以呼吸掙扎。

求而不得。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煩躁之感。

突然。

沈先腦子里靈光一閃，想到了什么。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沈先在心中默誦起道德經。

效果很好。

隨著他的默誦，沈先發現心中的那種煩躁感漸漸散去，不止如此，他感覺原本纏在他身上的那層紗網，此刻正在慢慢散去。

明明他沒有賣力的去掙扎、去撕破這層紗網，反而那種束縛之感卻減輕許多。

他本能的感到很舒服。

他默誦的也越發認真，越發虔誠。

漸漸的。

那層紗網也恢復成了原本的樣子，只是靜靜的隔在他與這個世界的中間，看似不干擾著他，卻又真實的存在且影響著他。

沈先閉眼。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為而不爭。’

沈先的頭腦越發清晰。

光。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束光，他伸手探了出去，沒有刻意的去抓去挽留，那光卻徑直飛向他的掌中，他握住這光，朝著眼前的那層紗刺去。

是了。

是了！

“圣人之道，為而不爭！”

隨著這話輕聲出口，沈先只覺世界為之一變。

“啵！”

耳邊似乎有著那么一聲輕響。

那層紗。

那層隔在世界與他之間的紗，在這一刻，被他捅破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我……”

沈先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

“我悟了！”

十年靜誦，一朝悟道。

沈先也說不清自己悟到了什么，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沈先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和以前不一樣。

他能感覺到世界對他的親近，世界似乎在賦予他一種玄妙的力量。

‘這算是悟道了吧？’

……

“哥哥，你還在嗎？”

沈先并沒有想多久，耳邊再次傳來孩童嬌憨的聲音。

“在。”

“剛才媽媽叫我洗澡去了，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沈先輕笑一聲，道了句沒有。

“哥哥，你會唱小星星嗎？”

小星星？

沈先望著被蒙上了一層黑云的夜空，輕聲笑了笑，他有了更好的想法。

“你想看小星星嗎？”

“哥哥，你說什么？”

“我說……”

沈先深吸了一口氣，一種強烈的念頭涌上了心頭，他望著無月無星的夜空。

念隨心起，法隨念起。

一種術法很自然的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他本能的覺得自己能夠使用出來，該怎樣使用出來，會造成一種什么樣的效果。

沈先抬手，開口問了句。

“你想看小星星嗎？”

“嗯！？”

“看？想看，大哥哥，我想看！”

“那巧了，我也想。”

沈先伸手朝著這片夜空輕輕一揮。

“那你抬頭看！”

“嗯？”

“云散！”

籠罩著夜空的那層黑云開始涌動。

“云散！”

那層黑云似乎被一雙手緩緩推開，點點星光開始刺破云層射向人間。

“云散！”

一連三聲，聲若雷鳴。

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黑云徹底散去，繁星照亮了這片夜空，美得如畫。

“啊？”

一聲驚呼之后。

“哇！好漂亮，哥哥這是你變的嗎？”

話語天真，卻道出了真相。

沈先并沒有回答這話，他望著記憶中的這片星空，喃喃道了句。

“變？”

“何必要變，它一直就在這里，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

PS：平行世界。

再新補的ps:14-18章有毒，本想寫個小丑，寫完自己成小丑了，介意的可以直接跳過這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