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

剛說兩個字，于志寧再也說不下，他發現怎么說都是錯。

說來得及，可誰都知道太子在朝會說的話，那就是不仁不義不孝。

他說來的及，要是李承乾真改了，太子之位還是被廢，他這不是挖坑自己跳。

要說來不及，他剛剛說的話不都是在放屁！

見于志寧久久不語，李承乾挑了挑眉：

“于詹事，這人啊！不能輕易許諾，更不能隨便開口，特別是君子。

畢竟你也是接受阿耶的詔令，我也不為難你。

以后，我每旬去三次弘文館，儒佛道三家經典都學。

至于突厥人，我把他們放到通濟坊，每月只去一次，你覺得如何？”

于志寧長舒一口氣，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太子殿下英明，臣告退！”

“不急！”

李承乾抬頭看著于志寧：“我給你面子，你是不是也要有所回報！”

“這是為了太子殿下好，殿下怎可……”

“嗯？”

李承乾眼神微瞇，神色驟然變得冷淡：

“于詹事，想清楚再說話，孤不是阿耶，氣量沒有那么大。

否則，孤不介意把你送給青雀或稚奴。”

“太子殿下是在威脅臣嗎？”

“你可以這么認為！”

李承乾眼神死死盯著于志寧：“突厥人一事，你明知具體情況，卻為了在阿耶面前露臉而夸大其辭。

孤不屑解釋，卻不代表你能肆無忌憚。

五弟就是被權萬紀逼反的，孤不想東宮出現另一個權萬紀，打著勸諫的名義，處處為自己邀名。”

于志寧絲毫不懼，眼神坦蕩看著李承乾：

“臣毫無私心，所作所為從不違君臣之道，仁義之道。”

“你想讓孤變成阿耶的樣子，這就是你的臣子之道？”

李承乾雙手撐著桌案，上半身微微前傾：

“孤可以明確告訴你，孤就是要以武定國、以文治國，想要削兵在孤這里行不通。

你可以回去告訴阿耶，接下來孤要清理東宮，任何不是一條心的人，都會被孤一一清理出去，哪怕凌煙閣功臣和十八學士也一樣。”

于志寧面色鐵青，冷冷開口：

“臣會一五一十告訴陛下！臣告退！”

“記住，若是阿耶不同意，孤有的是辦法把你們送到青雀和稚奴身邊。”

等于志寧走后，李承乾再次恢復原樣，滿臉輕松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也不知道二鳳能不能聽懂，聽懂了能不能順便幫個忙！

也就于志寧這種頭鐵的人能利用，要是孔穎達，保不齊又得跑，第二天當做什么都不知道。’

正如李承乾所想，于志寧出了東宮后便直接前往太極宮向李世民告狀。

聽到于志寧的述說，李世民捏了捏眉心，臉上有些煩躁：

“高明怎么跟個小孩子一樣，想一出是一出。

除了這些，他還說了什么？”

“若陛下不同意，他會將臣等調到魏王府和晉王府。”

李世民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手中的毛筆緩緩放下，語氣異常平靜：

“你怎么想？是要繼續待在東宮還是去御史臺。”

于志寧悚然一驚，滿臉驚駭看向李世民，隨后又快速低下頭：

‘怎么回事？陛下這是在試探我，為什么？到底出了何事！’

去東宮，若李世民同意李承乾的話，那他就和李承乾徹底綁定，將來李承乾出事他也跑不了。

若李世民沒同意，他必然會被李承乾隨意打包送給別人，連李泰都會幫李承乾，他相信李承乾這點小事還是能做到。

如此一來，他也算是在賭自己的未來。

要是說去御史臺，李世民必然會覺得他難以當擔大任，一遇到事就想著退縮。

“呵呵！”

就在于志寧沉思之際，李世民輕笑一聲：

“卿可先回去好好考慮，東宮一事朕也要思慮一番，不急！”

“臣告退！”

剛踏出殿外，突然回過神，想到李世民剛剛說的話，于志寧猛得停下腳步：

‘朕？不是我？又不是朝會，哪怕是朝會也從未聽到陛下自稱朕！’

想到此，于志寧咽了口唾沫，想要轉身，卻被一句話打斷。

“不急！給卿放三天假，卿好好思慮清楚再做決定！”

“是！”

于志寧走后，李世民神色變得異常難看：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都是好臣子，權萬紀如此，連于志寧也如此。

難道這天下就只有一個魏徵？

若無私心，為何要考慮？若無私心，為何會站著不動？”

‘高明這是想退出朝堂爭斗，既如此就幫他一把，順便試試稚奴的能力。

派人到荒野之地教導黎庶千字文和切韻，高明為何要做此事？

千字文好理解，讓全天下萬民都看得懂露布，長久之下，認字的黎庶越來越多，這對將來科舉制還是好的。

切韻是為何？難道要讓天下萬民都說同一種話？吃飽了撐……’

忽然，李世民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嘴里喃喃道：

“書同文、車同軌、言同韻？這是大一統？”

李世民猛得站起身，在殿中來回踱步：

“不單單如此，他還派人去了嶺南道，那邊蠻人眾多，這是要徹底收了蠻人之心。

戎夏一家，他要接續隋文帝的理念？”

“呼！”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隨后笑罵出聲：

“真是瘋子！太子之位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現在就開始布置登基之后的事。

罷了罷了，他們三兄弟自己爭去，以高明的能力，想來保住青雀和稚奴的性命是沒問題。”

“阿耶、阿耶……”

就在此時，門口響起少女銀鈴般的聲音：

“阿耶，我來看你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李世民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高陽，今日怎么有空進宮看阿耶！”

高陽公主快步沖進來，直接抱住李世民的手臂：

“阿耶，我就是想來看看你身體怎么樣。

都怪房俊，一直不告訴我朝廷發生的事，要不然我早進宮了！”

“是我不讓他說的！”

李世民笑著摸了摸高陽公主腦袋：

“已為人婦，自然要管好內宅，天天回門算怎么回事？”

“我才不管這些！我還沒有孩子，公主府又沒有什么事，多回宮看看阿耶，總比待在公主府發呆好。”

李世民輕輕牽起高陽公主的手，隨后走到案桌旁坐下：

“成婚兩年了，你們也該有孩子，要不要找個醫師給你們看看。”

高陽公主眼神暗了下來：“看過了，都很正常。兒最近想找個寺廟供奉那些夭折的孩童，為他們祈福。

可是房俊一向不喜佛門，兒也不知道該怎么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