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四月初三。

在楊六把三萬余名老弱婦孺，以及兩千名精壯漢子，交給太極教之后。

整個太極教的教徒規模，已經達到了五萬四千人！

因為縣城里坐不下，大多數人都集中在了城外的小山坡上，遍地都是半地下的窩棚，好在正是干旱時節，沒有下雨，勉強能夠居住。

在李軒源源不斷的饅頭、榨菜供養下，一個龐大的、不事糧食種植的宗教團體，在田見秀、宋康年、郝永忠等法王的指揮下，迸發出了驚人的創造力！

“以雷霆擊碎黑暗！”

身穿太極八卦服的李軒，將手中的長劍，指向天空，然后隨身空間中的爆炸性能量，洶涌而出！

“轟！”

一聲巨響，林皋水壩旁邊的小山坡，轟然倒塌，濺起了無數的碎石，砸得下面的水潭噼啪亂響。

數百米外的山坡上，跪著上萬名教徒，大家的眼中，都充滿了崇拜和敬畏。

【叮，聲望+999】

【叮，聲望+999】

……

看著刷屏的聲望值，李軒暗暗嘆了口氣。

眼下的白水縣，每天都有無數的饑民投奔入教，通常積累到一萬人左右，他就會出來展示一番仙術。

這是他身為教主的職責。

宗教，就是要不斷重復、重復、再重復地洗腦，才能讓百姓們盲目的跟從。

“太極仙術，天下無敵！”

“真神降世，太極家鄉！”

在宋康年手下那群儒生們的帶領下，這上萬名新教徒，瘋狂地高呼著。

然后扛起鋤頭、鐵鍬、鐵錘，沖進了爆炸現場。

清理那些碎掉的石塊。

“這已經是咱們炸掉的第二個山頭了，這水壩還需要多少石頭呢？”

在遠處的山坡上，劉芳亮遞過來一根旱煙，田見秀也不客氣，悠然點上，吸了一口，嘆道：“石頭算啥，太極城的土方，那才是個無底洞，就這幾萬人，沒個十年，想都別想。”

“田大哥，那咱們也學王二他們，去周邊州、縣掠人唄。”

田見秀掃了他一眼：“知道什么叫廣積糧、高筑墻、緩稱王嗎？”

劉芳亮搖了搖頭。

“就是實力不夠時，要懂得裝孫子，你若到處去搶，朝廷第一個就要滅了你，三邊總督，加上劉應遇、洪承疇、杜文煥、賀虎臣等諸股剿匪大軍，這些人啥都不干，就盯著咱們打！”

田見秀拍了拍小兄弟的肩膀，如同教主拍他的肩膀一般，語重心長地說道，“就算咱們依靠教主的仙術，大敗官軍，但這白水縣，也會被打成一片焦土！到時候人都沒了，咱們又靠什么來建立人間樂土？”

“大好的局面，就被你的損招，整得狼狽不堪！芳亮兄弟，眼光要放長遠一點，你永遠都要記住一句話，聽教主的，準沒錯！”

李軒忽悠田見秀的話，被他通過不斷的腦補，牢牢地記在了心中。

這時，兩個身穿朝廷官服的中年人，在一群隨從的簇擁下，出現在田見秀的面前。

“玉峰兄！”

其中那個七品官服，人還沒到，聲音就到了，“幾日不見，你又清減了幾分。”

田見秀皺了皺眉頭，但還是回應道：“杜縣令，有何貴干？”

這兩位中年人，七品官服是朝廷新上任的白水縣令杜畋，三榜同進士出身，陜西鳳翔府人士，八品官服是新上任的白水縣丞鄭秀山，舉人出身，河南杞縣人士。

馬思歸和牛用賢被殺了快一個月后，朝廷才派了新縣令、新縣丞過來，甚至連表面上的清查，都沒來走個過場。

自從賀人龍回去后，四縣兵備道劉應遇也就知道了太極教的事情。

不久，整個西安府，乃至于陜西行省的大多數高官，也清楚了白水縣的來龍去脈。

官員們又不傻，李軒以為自己做得高明，實際上，在這些官員面前，也就跟個小透明差不多。

要知道，這些人都是在血腥官場中，廝殺出來的狠人，誰沒有點真本事？

只不過大伙兒的心思，壓根就沒在“為國為民”上罷了。

撈錢，才是大伙兒的共同心思。

而且眼下暴民四起，從延安府到寧夏衛，甚至是陜西行都司（甘肅省），處處都有暴民，縣縣都有叛亂！

在看到李軒并沒有反意后，上到行省三司，下到知府衙門，都懶得再為了一個太極教大動干戈。

大伙兒都想著先平暴民，等暴民平息后，掃平太極教，也就是個順手的事兒。

因此行省三司很快就寫出了“暴民殺官”的奏折，上報朝廷。

把馬、牛兩人的死，栽贓到了暴民們的頭上。

太極教嘛，只要不反，他們還是可以容忍的，派過來的這兩個中年官員，也是人精兒，油光水滑的，八面玲瓏。

一進縣城，就跟宋康年勾搭在了一起，收下了太極教的賄賂，從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啥也不管。

就當眼下還是大明朝的太平時節！

杜畋笑道：“玉峰兄，若不是要緊事兒，下官哪敢來勞煩您？”

他靠近田見秀，低聲道：“朝廷昨日來了旨意，要咱們縣，供應洪參政、劉兵備道兩路大軍的部分糧草。”

太極教中，日常教務，都是由田見秀處理，因此杜畋找他解決糧草問題，也沒有錯。

但朝廷是朝廷，太極教是太極教，把教主用仙術召喚來的饅頭，送給朝廷大軍當軍糧，田見秀才沒這種覺悟呢。

他看著遠處走下祭壇的李軒，笑道：“杜縣令，我手上可沒有糧草，你若真想要，喏，我家主人就在那兒，你自去便可。”

杜畋苦著臉說道：“田法王，你可別戲耍下官了，我怎敢用這種小事，去叨擾李神仙，洪、劉兩邊要得也不多，也就各要五萬個饅頭而已。”

田見秀一聽，氣得笑了出來。

五萬個還不多？

兩邊加起來，就是十萬個！

足夠整個太極教吃上一頓飯了！

再說了，朝廷官軍吃不吃得上飯，關他屁事，真惹毛了，他一刀就解決了面前的兩個狗官！

“要饅頭，沒有！”

田見秀突然想起太極教最缺的人口問題，話風一轉，又說道，“倘若朝廷確實想要饅頭，在下倒有一個提議，那就是饅頭換人！”

饅頭換人？

杜畋立即明白了，太極教早就跟各州縣的暴民們，開始了以饅頭換人。

眼下是想把生意做到朝廷大軍的身上。

所謂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官過如剃，朝廷大軍自然也是要燒殺搶掠、殺良冒功的，洪承疇和劉應遇殺起平民百姓來，不比暴民差。

隨軍的婦人和精壯民夫，也不在少數。

杜畋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下官只好向朝廷告稟，說是太極教愿招撫流民，開墾荒地，助朝廷平定暴民，田法王意下如何？”

果然是官字兩張口，怎么說，都有道理。

太極教和官軍之間，販賣人口的勾當，被杜縣令硬生生說成了“招撫流民”的善舉！

田見秀暗暗替這些官僚樹了根大拇指。

“可！”

他現在正缺人手呢。

管它是朝廷官軍綁的，還是暴民們綁的，誰能給他帶來更多的人，那誰就是他田見秀的座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