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秀熙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是不是想起了昨晚堆滿我房間的書？

她簡單地把情況概括給我聽，而不是隱瞞內心。

“因為樸會長像行賄一樣把東西都拿進來了，不是嗎？”

我盯著宋秀熙說。

“不喜歡直接買走嗎？理由啊，反正是便宜買的，也可以得到稱贊。”

宋秀熙呼呼地搖了搖頭。

“智勛，好好聽媽媽說的話。”

“……?”

不管你帶了多好的東西，結果得到爺爺?shù)姆Q贊，過程也不能出錯。

“爺爺應該不知道那個過程吧？”

“但過程還是很重要的。”

理想的話。

要想教育孩子，那么說是對的。

但是，這句話對35歲的兒子來說也行得通嗎？

“企業(yè)家不是只相信數(shù)字嘛。數(shù)字是不知道結果的產(chǎn)物，不管過程有多好，結果都不好…爺爺會不會生氣？”

“因為害怕生氣，所以不能選擇不正當?shù)姆椒ā！?

“挨訓沒關系嗎？”

“當然。”

“媽媽堅強嗎？”

“…什么？”

“因為媽媽是世界上最堅強的人？所以沒事嗎？”

也許是因為清楚地記住了昨天的話。

種子。

宋秀熙嘴角掛著小小的微笑。

“沒錯，媽媽很堅強，所以更不能妥協(xié)。過程也要正確，才能成為智勛堅強的后盾，不是嗎？”

日后，玄鋼成長為超一流企業(yè)。

玄江走向世界肯定也有宋秀熙的份。

“媽媽，那這個怎么樣？”

“……?”

“今天發(fā)生的事，我要跟爺爺說實話。既然是玄江的兒媳，就不能正常交易了。”

即便如此，空手回去的話，那也是個問題。

“取而代之的是買一件現(xiàn)代繪畫，而不是高美術品。媽媽的專業(yè)也是西洋畫。”

11歲的孩子提出的意見。

不妨把它當作耳邊風。

“…….”

宋秀熙托著下巴認真地沉思著。

當然，她沒能輕易給出答案。

當然會有負擔。

拿走現(xiàn)代繪畫……最終算是違反了會長的命令。

“但西方畫肯定會吸引你的。”

對宋秀熙最有信心的領域！

是安全地聽從父親的話，還是為了吸引自己的眼光而選擇冒險？

下定決心了嗎？

宋秀熙回頭看了看后面的秘書。

“請聯(lián)系韓國拍賣行確認一下有沒有作品出來。”

秘書正要低頭。

“媽媽。”

我突然插嘴了。

“比起拍賣會，上大學不是更好嗎？”

“大學？”

“現(xiàn)有作家的作品不是很貴嘛，幾乎沒有發(fā)掘原石的感覺。與其這樣，還不如干脆找學生那邊比較好。”

“…….”

“以此為借口參觀首爾大學美術學院不是很好嗎？”

Auction…首爾大學美術學院…原石……

反復咀嚼我的話的她下定決心地抓起了手提包。

30分鐘后，首爾大學美術學院常設展廳。

宋秀熙用口罩遮住臉，靜靜地凝視著后輩們的畫。

這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那么深愛著的美術。

如果不是家里和家里的約定，她絕對會代替玄江的兒媳選擇自己的夢想。

那樣的宋秀熙面對著后輩們的畫。

15年前握筆的手。

“…….”

不知不覺間，11歲的兒子的手被握住了。

雖然對沒能走的路有遺憾。

哇哇。

成為兩個孩子的媽媽的事實似乎一點都不后悔。

“智勛，你不覺得無聊嗎？”

“不，看畫很有趣。”

“抽象畫應該有點難。”

“光看顏色就覺得很神奇很好”

“不是為了媽媽才這么說的吧？”

“不，真的很有趣。”

我前生挺喜歡美術的。

更不用說海外著名作家邀請展了，國內畫家參加過無數(shù)次個人展。

做文學的家伙為什么那么看美術？

原因很簡單。

在處理形象方面，繪畫與詩歌有很多相似之處。

換言之，看到好的畫就像讀一首優(yōu)秀的詩一樣。

“總之”

我和我一樣興奮地欣賞作品。

就這樣整整轉了一個小時，把一百多幅畫都看了一遍。

其中動搖我心的大概有兩點。

是我再次為看那部作品而前進的時候了。

“果然。”

宋秀熙也在專心地凝視著我看過的作品。

我看著設置在作品底部的名牌。

四年級李潤基，《救援》

“…李潤基？”

難道是說首爾大學美術大學教授李潤基嗎？

舉世矚目的畫家。

白南準之后最有才能的李潤基？

不確定。

只是名字相同，而且我猜他同時吸引了我和宋秀熙的視線。

“肯定不是一般的畫。”

就像證明我的想法一樣。

“…….”

宋秀熙一動不動地久久凝視著作品。

連一點觸碰都不放過嗎？

宋秀熙專心欣賞的時候，我悄悄地挪動了位置。

又一部抓住我心的作品。

<一年級>

足足是新生的畫。

柳善浩，《螺旋》

柳善浩。

說實話，這名字并不熟悉。

但是怎么說呢。

果敢的顏色搭配帶來的活力。

仿佛要沖破畫布的生動感。

同時懷著濃郁的憂郁和強烈的歡喜的雙重性。

一見難忘的畫風……

“分明看過相似的作品”

在哪里看到的來著？

記憶不太清楚，應該不是個人賽。

應該是在某個團體賽上看到的一切吧。

不管怎樣。

這一刻我完全被這幅畫迷住了。

是啊，只有這一點很明顯。

這樣的作品大概多少錢能買到？

雖然前世連做夢都不敢想。

這輩子……我想要的幾幅畫都可以放在我的房間里。

“不。”

只要努力，不僅可以擁有作品，還可以擁有自己的美術館。

就這么想吧。

咚咚。咚咚。

左胸轟鳴。

心情好的顫抖。

就是那個時候。

“智勛，你在哪里？”

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音，我趕緊向宋秀熙走去。

“看完了嗎？”

“是啊，厭煩了吧？”

“完全沒有。順便問一句，作品選好了嗎？”

她指著李潤基的“救援”慢慢地點了點頭。

在助教的幫助下，我們見到了西化科四年級學生李潤基。

修長的個子，清晰的五官。

是啊，很明顯是我認識的首爾大學美術學院教授李潤基。

李潤基從這個時期開始應該是備受關注的才能。

但是作為那樣的他。

“…….”

現(xiàn)在是一張相當迷糊的臉。

從某種角度看，這是理所當然的。

玄江的兒媳來找我說要買畫。

作為學生的李潤基只能目瞪口呆。

至少可以放心的是宋秀熙是美術大學直屬前輩。

“你賣過作品嗎？”

哦，沒有。

對于宋秀熙的提問，李潤基用顫抖的聲音回答了。

“有特別想要的價格嗎？”

“不，我沒想過……因為沒有。”

“一學期的學費怎么樣？”

“什么？”

李潤基的眼睛瞪大了，好像是無法想象的金額。

就算到了那一半，也會馬上把畫翻過去的。

明明可以用更少的錢購買作品。

“…….”

從宋秀熙的表情中看不出一絲遺憾。

也是。

成為財閥家的兒媳，有什么理由欺負后輩呢？

秘書當場遞給我現(xiàn)金袋。

“謝謝。”

李潤基連連向宋秀熙低頭。

就像年輕的藝術家經(jīng)常那樣，這段時間的李潤基似乎也被殘酷的生活所折磨。

“真的，真的非常感謝。”

所以聽到更凄慘的問候，宋秀熙停下了腳步。

“李潤基。”

“什么？”

“你提供了優(yōu)秀的作品，我支付了相應的代價。這意味著雙方只是出于需要進行交易，而不是一方發(fā)慈悲。”

我希望你自豪，而不是說謝謝。

應該是那個意思吧。

“走……謝謝。”

李潤基這次也低頭了。

是因為快下班了嗎。

道路很繁忙。

一路上反復的話，自然會暈車的。

“…….”

不愧是德國名車舒爾茨的旗艦級車型，展現(xiàn)了非常舒適的乘車感。

“確實很好”

在我生活的時代，S級很常見。

但現(xiàn)在是20世紀80年代。

舒爾茨一見面就能買公寓的時期。

難道是因為這樣嗎。

無法避免周圍的視線集中在這邊。

“幸好有防曬霜”

即使不是因為高級轎車特有的肅靜，內部也異常安靜。

我偷偷地看了宋秀熙的眼色。

非常緊張的臉。

雖然找到了滿意的作品。

“畢竟算是違反了樸會長的命令。”

壓抑的不安現(xiàn)在才慢慢抬頭吧。

顯得特別僵硬的眼神。

不想被小兒子發(fā)現(xiàn)感情，努力抬起嘴角的樣子……讓她更加可憐。

如果她是我親生母親的話。

我當時是怎么反應的呢。

不知道。

想象媽媽這個存在對我來說太難了。

怎么辦。這種時候要隨心所欲。

媽媽，我今天在學校問了你的夢想。

“…夢？”

宋秀熙反應慢了一步。

但很快就和我對視了一下，再次問道。

“所以你回答了什么？”

“沒能回答。”

“怎么了？”

“因為沒有合適的答案。”

宋秀熙沒有立即回答我的話。

取而代之的是慎重地選擇話語。

“媽媽的夢想是什么？”

“嗯，媽媽想當畫家。剛才那個大學生哥哥在吧？”

好的。

是啊，我想像他哥哥一樣畫畫。

難道是因為高興和兒子對話嗎？

她繃得緊緊的臉有點松了。

我順便又問了一遍。

“以前的夢想是當畫家…最近的夢想是什么？”

“最近？”

是的，就是現(xiàn)在。

“是啊……劉健，智勛在健康地成長。”

唉，不是那樣的。

“……?”

去掉像誰媽媽一樣的修飾語，像大學時期一樣，真的是夢想。

不是玄江的兒媳，而是人類宋秀熙的夢想。

就像遲遲才打開舊日記本的人一樣。

“…….”

對她來說，夢這個詞似乎太遙遠了。

所以呢。

她緊閉著的嘴有一段時間沒能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