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報的警？”

胡同口，李隼見著從車上下來的兩個警察，急匆匆迎了上去。

“是我。”

警察打量著李隼，“具體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我家二樓的租客身體很虛弱，整個人無精打采，少與人交際，有時候見到人還刻意躲著。

她這情況類似長時間與‘虛擬’接觸的癥狀，所以麻煩兩位警官去看一下。”

“你知道‘虛擬’，看樣子你還是個學生吧？”聽到是‘虛擬’，原本沒怎么當回事的劉偉一臉疑惑。

“我是武中的學生。”

“陳隊……”劉偉恍然，隨即看向身旁的老刑警。

事關‘虛擬’，他這剛從業的小警察可做不了主。

“你家住哪？”

“永樂巷17號。”

“巷子最后面山下那一棟？”老刑警突然一愣，眉頭深陷。

李隼點了點頭，“是那里，我和我妹妹長時間都在學校，房子一般都是交給親戚幫忙打理的。

這不要暑假了嗎，我打算把二樓騰出來自己住。

可二樓的租客精神好像有問題，所以才麻煩警察大哥你們幫忙去看看，我也順道跟租客說一聲，把房子收回來。”

“那租客叫什么，多大？”陳康臉色凝重。

“沈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她在家的吧？”

“在的。”

陳康沉吟著，似乎在猶豫什么。然而當他抬起頭，見著跟前報警的少年那一臉期盼的樣子，不禁咬了咬牙。

“那…就先去看看吧。”

“這邊請！”

李隼領著二人走進巷子，劉偉在旁邊詢問著沈蓉的情況，跟在身后的陳康摩挲著兜里的手機，似乎在權衡著什么。

城中村這一片的建筑，大多都是一二十年代的產物，近些年很多人家都只是修修補補，很少再有人家推倒重建。

雖然過去了幾十年，但這些房子都保養得還不錯，再加上這一片靠近市中心，附近的房子向來頗受附近上班族的喜愛。

沈蓉就是從外地來到鹿城工作的。

來到巷子盡頭，一棟四層的自建樓房出現在眼前。

樓房門前有一個十幾平的小院，但由于少有人打理，地面生了不少青苔。

走進小院，李隼剛拿出鑰匙要去開門，就被陳康從身后一把拉住了。

“沈蓉畢竟是個年輕女性，我們這樣貿然去一個女生房里，不太合適。

人既然在家，在院子里吆喝一聲，把人叫下來就好了。”

李隼想想也覺得有道理，收起鑰匙在院子里吆喝了幾嗓子。

沒一會，二樓的窗口就探出一個女人的身影。

“小李，有什么事嗎？”女人的聲音很動聽，但就是感覺沒什么力氣。

李隼正欲開口，一旁的陳康接過了話茬，“警局要做一個流動人口登記，麻煩下來登記一下。”

他說著還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筆和小本本，再加上他那一身制服，頗具說服力。

“哦，稍等呀。”女人縮回腦袋，拉上窗簾。

李隼打開門從屋里搬了幾張凳子出來，陳康劉偉剛坐下，樓道里就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三人抬起頭，就見著穿著一身寬松居家服的沈蓉，正小心翼翼的扶著扶手一步步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沈蓉中人之姿，然而此刻她在那身寬松居家服的映襯下，整個人看著弱不禁風的同時，卻也給人一種扭曲的病態美。

她一步一步從樓梯上走下來，似乎每一步都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李隼凝眉看去，識海深處懸浮著的一盞探照燈突然綻放出柔和的光芒，罩向沈蓉。

下一刻，一串文字浮現在李隼腦海。

定損人：沈蓉

日期：2056年5月30日

意識：0.6

體質：0.7

診斷結果：長期與‘虛擬’相處，致精神力和體質出現嚴重損傷，恐有被‘虛擬’附身的風險。

指導意見：遠離‘虛擬’，修習相關淬體功法增強體質。

看著燈光中的文字，李隼不由往后退了半步。

與此同時，一旁的陳康站起身，仔細打量著沈蓉，并未發現身側李隼的異常。

“沈女士的狀態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沈蓉撩起頭發，擠出一抹蒼白的笑容，“平時工作比較緊張，沒有什么時間鍛煉。”

“還是多鍛煉下比較好，沈女士家是哪里人？”

陳康讓對方坐下，把小本本放到膝蓋上，板著一張公式化的臉開始例行詢問。

從一開始的身份信息，陳康問到了沈蓉的工作，還問到了她最近的生活情況。

隨著陳康詢問的深入，坐在旁邊的李隼卻漸漸心急如焚。

他報警是讓警察來解決‘虛擬’的，并非是在這里和沈蓉拉家常。

李隼不由得頻頻看向陳康，似乎是在提醒陳康解決沈蓉身上的‘虛擬’，可陳康卻好像視而不見一般，壓根沒在沈蓉面前提任何有關‘虛擬’的問題。

見著兩人的談話進入尾聲，李隼也顧不得那么多了。

“沈姐，還有個事我要跟你說一下。這不馬上就要暑假了，小惜也要從學校回來，所以我想把二樓騰出來給小惜住。

麻煩沈姐去找一找其他的房源，回頭我把租金退給你。”

陳康既然不解決沈蓉身上的‘虛擬’，李隼就只能用自己的辦法了，他可不放心沈蓉這樣隨時有可能被‘虛擬’附身的人呆在身邊。

三人紛紛看向李隼，沈蓉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為難。

“小李，希望理解一下，我最近工作比較忙，實在沒什么時間去找新的住處。”

可李隼同樣一臉為難道，“房子的情況沈姐也清楚，小惜長大了，總該要有一點自己的私人空間。暑假還有一周左右，希望沈姐有時間去找找其他的地方。”

陳康則是有些錯愕，李隼的口氣雖然聲平氣和，可他還是能從李隼僵硬的語氣中聽出了對方的不滿。

那種感覺，就好像對方認定了沈蓉這幅樣子是長時間和‘虛擬’接觸的結果，隨時有可能被‘虛擬’附身。

“暑假不是還有一個月么？”

“下周我們高考，房子騰出來我也要花時間布置一下。”

沈蓉愁眉不展，似乎搬離李隼的房子讓她難以接受。

一旁的陳康也看出了沈蓉的為難，而且在真正的問題沒解決之前，他也不想沈蓉搬離永樂巷17號，免得失去控制。

“小李同學，你這要求提得也未免太倉促了，沈女士工作忙，你總得要給她一點時間準備不是？”

“是啊，小李你就多寬限一段時間嘛。”沈蓉亦是勉強笑著。

“可……”

李隼還想再爭取，就見著陳康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擋在他身前。

“租房的事情不著急，回頭等小李高考完，讓他幫你在附近找找不更好。

登記完了，沈女士先回去休息吧。”

陳康說著，還回頭若有深意的朝李隼使著眼色。

“那就麻煩小李了。”

目送沈蓉如釋重負的走進樓道，李隼不由心有不甘的看向身旁一臉凝重的陳康。

“陳隊，沈蓉身上的‘虛擬’不處理了？”

陳康饒有興致的盯著李隼，“你篤定沈蓉現在的情況跟虛擬有關？”

李隼攤攤手，“這不明擺著的嗎，一個好端端的人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除了被虛擬盯上之外我想不到還有任何其他的原因。”

陳康若有所思，“凡事要講究證據，沈蓉的癥狀像歸像，但也不排除是她自身的問題所導致。”

“就不能對沈蓉進行一次全方位的檢查？”

李隼想要據理力爭，可話到嘴邊不得不咽了下去。

他能通過定損燈探知沈蓉所處的情況，但陳康卻只能通過普通人的方式去確認‘虛擬’的存在。

識海中的定損燈乃是他最大的秘密，李隼不會輕易暴露。

“這需要時間。”

“可如果真有虛擬，那我們住在這里豈不是很危險？”

“我們會加強對沈蓉的監察力度，以保證附近居民的安全，爭取在高考結束之前弄清楚她身上的問題。”

“那……好吧，麻煩陳隊留個電話。”

聽到陳康這么說，李隼明白陳康暫時也只能這樣處理。

送走陳康、劉偉，李隼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虛擬還是接觸得太少，沒有足夠的案例李隼根本不能通過定損燈判斷虛擬附身的臨界值。

他不清楚沈蓉是通過什么樣的方式接觸到的‘虛擬’，眼下唯有希望沈蓉千萬別將‘虛擬’帶到這里來。

不過想到陳康剛剛那異常的舉措，李隼也感覺到陳康似乎若有深意。

畢竟陳康在沈蓉面前壓根就沒提及‘虛擬’二字，自己要提的時候也被對方打斷。

這似乎和‘虛擬’的習性有關，但武中關于‘虛擬’的介紹，卻更像一段歷史。

‘虛擬’起源要追溯到二三十年代的互聯網和人工智能。

當時的互聯網管控得可不像現在這么嚴苛，聽老媽說，當時幾乎人人一個手機，隨時隨地都能夠進入互聯網那個虛擬的世界。

可是突然有一天，那個虛擬世界中的角色形象卻突然活了過來。

游戲角色、影視角色，甚至小說中的角色都陸陸續續有了自主意識，開始尋找合適的寄居體進行附身。

整個世界也完全變了一番模樣，各國的重心都從發展經濟轉移到了應對虛擬上。

別看鹿城看起來依舊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可鹿城之外的農業區，在沒有統一的農業工作時，卻是荒無人煙。

‘虛擬’的能力詭秘莫測，普通人根本無法應付。

有時候李隼不禁在想，既然‘虛擬’對人們的影響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可為何‘虛擬’的消息依舊被藏著掖著呢？

“筍子，咱們家進賊了？”

李隼正疑惑著，一個聲音從巷子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