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真園和我沒有什么關系。”

林淵嘆了口氣，伸手在天空中晃了晃，讓星光從指縫中穿過。

“你一定很好奇，為什么我會對李李給與幫助？”

“我可沒這樣想，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汪明珠被林淵的手指吸引，笑道：“你的手指好長，你會彈鋼琴嗎？”

林淵搖了搖頭，收回手指道：“李李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汪明珠突然開口道：“我們不要說至真園了，可以跟我講講你小時候嗎？比如你有什么朋友？做過什么糗事？”

“我們這是要在月下憶童年嗎？”林淵笑著看向汪明珠。

汪明珠咬了咬嘴唇，聲音低沉道：“我想多了解你一些，總覺得你在我面前，看得到，摸得到。”

說著，汪明珠突然摸上了林淵的胳膊，道：“可就是有一種距離感，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

她突然笑了笑，問道：“是不是很傻？”

林淵搖了搖頭，他沒有在意汪明珠的手，望著她的眼睛，說道：“沒有，其實我小時候從來沒有過什么特殊的經歷，和其他人一樣，有兩個上了高中就漸行漸遠的發小，一個在大學前還算完整的家……”

汪明珠認真的聽著，偶爾也會問一些在林淵看來很有意思的問題。

汪明珠暗暗的把林淵說的全部記在心中，林淵說他初中的時候一直想要一個軍帽，那是1985年，解放軍發布了新式軍裝，汪明珠記得那個時候非常流行。

甚至于市面上有人專門仿制了往出賣，銷售火爆。

“該走了。”

兩人談了有半個小時，過路的行人越來越少了，林淵起身說道。

汪明珠伸出手，說道：“拉我一下。”

林淵將她的手掌握住，輕輕一拉，汪明珠便站了起來。

“我打個車吧？”林淵問道：“還走得動嗎？”

汪明珠柳眉彎彎道：“這么瞧不起我呀，這么點路對我來說就是灑灑水啦！”

林淵和她往前走了兩步，林淵問道：“你對寶總怎么看？”

這個問題讓汪明珠沉默了很久，一直走到四川北路的路口，她突然說道：“寶總是一個很重感情的。”

林淵點了點頭。

“但是他總好像有心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那種感覺。”汪明珠說道！

“什么感覺？”林淵以為汪明珠想說愛慕，但他還是問了出來，他已經知道答案，可這又能怎么樣呢？

汪明珠是一個優秀的女人，林淵對她的喜歡不會因為她喜歡別人而改變，即便沒有更加親密的可能，作為朋友汪明珠也是值得他的幫助的。

雖然林淵認為有寶總避開所有正確選擇的情況下，汪明珠最終只會屬于她。

“感覺他不快樂。”汪明珠說了句很文青的話：“每次我們做成一單生意，就會一起去吃排骨年糕，這是從他做成第一單生意開始的慣例，但除了第一次，之后的每一次他總是看著很開心，實際上卻仿佛在跟自己較勁兒。”

林淵思考了很久，最終不想瞞著汪明珠，道：“其實我知道是為什么。”

瞧見汪明珠用疑惑的眼神盯著他，林淵說道：“寶總有一個前女友，但是因為寶總那時候工作的曹楊機械廠是小集體所有制，而他前女友工作的地方是全民所有制的公交公司，所以被她家里人反對之后，寶總的前女友最終嫁給了一個來內地探親的香港人。”

“而寶總之所以決定做生意，就是因為十年后他的前女友回來告訴他，寶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掙到她一個月的工資，而寶總為了向她證明錢沒有感情重要，我認為更多的是證明對方離開寶總是錯的，所以和對方立下了一個約定，看看十年后誰更成功，這個衡量的標準就是誰擁有的財富更多。”

林淵和汪明珠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汪明珠不知何時已經低下頭，不讓林淵看清他的表情。

“也就是說，寶總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那一個約定，十年之約。”

這個說起來還挺浪漫的，就是可惜雪芝死了。

不過寶總最后還是在因為聯系香港的服裝公司的時候，在半島酒店碰到了當服務員的雪芝。

這很打臉，雪芝卻應對自如，甚至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說：“你確實贏了。”

最后，雪芝問阿寶有人了嗎？

阿寶說沒有。

雪芝說她有了。

很多人覺得雪芝婊到極致，明明她跟阿寶已經沒有任何可比性了，還要故意羞辱他。

明明知道阿寶還愛她，卻非要問有沒有人。

阿寶說沒有的時候，心中一定是激動的。

但當雪芝說她有人了的時候，阿寶恐怕心如死灰，這也為阿寶后來的結局埋下了伏筆。

他已經不需要錢了，因為當他在香港見到雪芝之后就知道，他有再多錢也沒有用了。

雪芝寧愿在半島酒店端盤子，也不愿意回到他身邊，這已經是答案了。

因為雪芝無法面對自己的失敗，更加無法接受在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面前，承認自己當年選錯了，她放棄了一個千萬富翁，選擇了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

雪芝之所以問阿寶有沒有人，就是想知道自己在阿寶心中有沒有那么重要。

如果可以選，她寧愿阿寶有人了。

但是阿寶說他沒有人，這又是對她心臟重重的一擊，因為這說明，她不僅放棄了一個有錢人，還放棄了一個愛她愛到極致的男人。

雪芝有自己的驕傲，她選擇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所以她說，她有人了。

潛臺詞是說，你不用在等我了。

就算你最后證明了我是錯的，我跟你也沒有可能了。

這實際上是為阿寶好。

她沒辦法還給阿寶一個完整的雪芝了。

但是阿寶根本放不下她。

尤其是她于1993年11月去世，更是成為了阿寶永遠的痛。

林淵說完以后，他們也走到了汪明珠家門口。

汪明珠家中的窗戶后面，有人影晃動，汪明珠一直低著頭沒看到，林淵倒是挺感動的，汪明珠每次回家都有父母等著她。

她已經習以為常了，而林淵卻十分羨慕。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八七年的時候你還在上高中吧？”汪明珠突然問道。

“高三。”林淵說道：“這是秘密。”

汪明珠突然踮起腳尖，在林淵臉頰上親了一下。

“這也是秘密。”

在林淵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汪明珠已經跑回了家里。

林淵摸著被柔軟的嘴唇親吻過的臉頰，心臟不爭氣的激烈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