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農稅基調,張安又撿起保安團現有民兵的花名冊仔細翻看。
這半個月,保安團人數暴增,已經接近三千之數。
保安團控制的勢力范圍,也增加到二十四個村鎮,響應者云集。
“短時間內,咱們保安團規模不宜再盲目擴大。”
一來,即便是秋收征完稅糧也不足以供養這么龐大的人口。
二來,后來申請加入的多抱著一種跟風從眾的打秋風吃大戶的心態,保安團的群眾基礎還沒有打牢,這些人的忠誠度有待商榷,盲目吸納進來極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拉低保安團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當務之急是先消化好這近三千民兵,形成戰斗力再考慮下一步的壯大。
柱子苦笑道:“不瞞哥哥,這些天跑到我這求情的絡繹不絕,婉拒一批又一批,又都是沾親帶故的鄉親,實在盛情難卻。”
不少人心有同感,大家伙差不多都有這樣的經歷。
張安道:“既如此,咱們也不能讓鄉親們寒心,唐俊!”
唐俊應聲道:“弟弟在。”
“先將這些有意愿加入保安團的村子記下來,挑些可靠的兄弟派下去,在各個村子搭起一支骨干親信隊伍,組織起來幫鄉親們秋收。”說到這,張安頓住,心里有了個更好的想法。
“干脆這樣,咱們保安團今后也要編成小隊,到各個村子幫忙組織秋收,負責治安巡邏,為鄉親們解決困難。”
大伙聽了,齊齊稱贊。
這套連招下來,還怕山下百姓不歸心?
便是鐵石心腸,恐怕也得對保安團感恩戴德。
“咱們保安團不是以前的二龍山了,兄弟們也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而是保境安民的民兵。當兵吃餉,天經地義,不能讓大伙為愛發電。”
司馬法拍手贊道:“電者,陰陽激燿也。為愛發電這個形容實在是妙,再貼切生動不過了,學生佩服!”
“先生也覺得好?”張安饒有意味的看著司馬法,嘴角微微翹起,笑道:“既如此,糧餉定額以及發放就交給先生費心了,最遲后天,我要見到方案!”
眾人面面相覷,幸災樂禍,更有甚者哈哈大笑。
只有司馬法有苦難言。
這個差事左右不討好,里外得罪人。
糧餉定高了,上頭罵娘,定低了,下邊罵娘。
總之,這個不孝子他是做定了!
魯智深狠狠瞪了一眼,只覺得解氣。
讓你這酸儒盡出餿主意,活該!
眼見司馬法吃癟,張安抱拳賠罪道:“先生能者多勞,張某先謝過了!”
司馬法心里燙慰,抱拳道:“不敢,分內之事,學生自當竭盡全力!”
眼見大伙擠眉弄眼,張安不得不敲了敲桌子,咳嗽一聲。
“雖說青州官兵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但大伙不能太過大意。”
頓住一下,他加重語氣,強調:“咱們保安團和朝廷搶稅,無疑是虎口奪食,當心官兵搞破壞。”
其實大伙心里都知道官府不會善罷甘休。
魯智深悻悻道:“這鳥朝廷,欺軟怕硬,每年給遼國和西夏的歲幣財貨不計其數,也不見心疼。”
“提轄此言差矣。”張安感慨道:“遼夏是外敵,趙官家花錢買平安,再不濟還能關起門來花天酒地歌舞升平。青州是朝廷的后花園,后院起火,只怕趙官家要寢食難安了。”
臥榻之處,不容他人酣睡。
“所以往后,還是要打仗,不僅要打青州的廂軍,還要打禁軍,甚至是西軍。”
柱子道:“打就打,還怕了他們不成?”
張安卻沒有大伙那么樂觀。
想打勝仗,沒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是不行的。
只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也不行。
還要有糧草,錢財。
這恰恰是保安團的短板。
想在短時間內追趕,難如登天。
想獲得錢糧,就必須得搶地盤。
想搶地盤就得打仗。
行軍打仗又需要錢財和糧食。
這個無解的死循環里,必須得先找個薄弱的地方下手,才能破局。
目前來看,還沒有這樣的契機。
在契機到來之前,總要苦練內功,做好準備。
畢竟機會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
保安團只有兩件事:打仗和準備打仗!
“提轄、制使、李四、陳達、李雙柱、許朝,你六人每人領一營,每營三百人,分三大隊,每大隊分五小隊。如此每營輪換,分別到山下幫鄉親搶收,或是剿匪。。”
六人齊聲道:“得令!”
張安的目光一一在六人臉上掃過,慢慢開口道:“關于練兵,諸位都比我強,提轄和制使更是行家,不過我有一點淺顯的想法跟諸位共勉。”
眾人不敢怠慢。
“第一,兵不能閑,閑則生事。或怠慢軍紀,或滋擾地方。好玉是驗出來的,好兵是練出來的。要想練就一支強兵,不吃苦是不行的,慈不掌兵義不掌財就是這個道理。”
“第二,自己的兵自己挑,自己的兵自己帶,自己的兵自己愛。將心比心,賞罰分明。”
楊志聽了,心里苦笑。
這哪是淺顯的一家之見,分明就是金玉良言。
別說本朝,就是歷數古代名將,能做到這兩點的也屈指可數。
好在保安團的民兵底子好,沒有官兵普遍的不良習氣,要是引導得當,未必練不出一支當世罕見的強兵。
如此,也不負祖上威名。
議事結束,眾人告退。
劉云娘端著宵夜敲門進來,剛要放下,魯智深去而復返,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的揉著腦袋。
張安抬眼一瞧,對劉云娘道:“再添一副碗筷,再取些酒肉來,提轄飯量大。”
說罷,對著魯智深招手道:“提轄今天有口福了,快請!”
魯智深悶頭進了門,瞥了劉云娘一眼,徑直走到張安面前,單膝跪地,拜道:“賢弟,灑家給你賠罪。”
張安不解,問道:“還沒動筷,提轄怎么開始說上醉話了?”
“這個......”魯智深兩只銅鈴大的眼睛咕嚕亂轉,支支吾吾的說道:“之前在大殿,是灑家失言了。”
話鋒一轉,魯智深道:“在賢弟面前,灑家向來直言不諱,反正灑家不贊成詔安。”